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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誠心中煩亂,他此刻想著自己此番肯定一蹶不振,仕途上定然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而趙家要想維持體面活下去,就只能指望賈氏娘家的貼補。
況且他與李清照成婚這麼多年,李清照都一無所出,反倒是賈氏最近身懷六甲。
傍晚。
趙明誠徘徊在李清照的房門外許久,其實他有些羞於見她,但賈氏在房中鬧騰不止,他迫於無奈還是來了。
李清照推門放趙明誠進來:「相公找清照有事要說嗎?」
前番種種,加上如今這般,實際兩人之間的情分已經淡到了極致,近乎路人的冷漠了。
但李清照還是沒想到趙明誠能說出隨後的話來。
「娘子,我如今這般也羞於見人,可你平日訪客甚多,不如你去城中居住,我居城外莊園,咱們兩不相干,如何?」
李清照愕然,面色當即憤怒起來:「相公,你可知此言一出,你我夫妻便走向了陌路?你剛回來,我便進城去住,讓外人如何說?」
「是那賈氏逼你來講的吧。我如果不搬呢?」李清照冷冷道。
趙明誠沉默良久,才低道:「娘子,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李清照怒極反笑:「相公倒是說說看,我如何逼你來著?」
「你若執意與我作對,那也只能你我夫妻一別兩寬,休生怨懟!」趙明誠咬了咬牙,冷冷道。
「你無所出,賈氏有子,我如今窮途末路,都要指望賈氏娘家過活,你讓我怎麼辦?」
李清照面色驟變。
趙明誠這是要與她和離了。
李清照心灰意冷,身形陡然顫抖起來。
她緩緩轉過身去:「趙明誠,我沒想到,你我夫妻多年情分,既然比不上一個商賈之女,半路納的小妾,你既然絕情若此,我又何必痴纏,你今寫下和離書,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各安天命便是。」
……
河北大名府。
為防契丹,种師中將自己的京畿制置使衙門搬遷到了定州,這種思路是對的。
而大名府位於河南山東和河北要衝交界,戰略位置也相當重要。大名知府一職自梁世傑反叛後一直空缺,最近朝廷才委任了個五品知府下來,這實際上是把大名府降格了。
只相當於一個重要點的軍州了。
雖然還是叫府。
新到任的大名知府裘人傑,頗有來頭,是當今官家第三子、惲王趙楷側妃裘氏的父親,勉強也算皇親國戚了。
裘人傑進士出身,本在京任個閒職,趙楷暗中營運,才幫他得了這麼個肥缺。
林沖在投往大名府的半路上,遇上趕往大名府赴任的裘人傑,當時裘人傑正被一夥山賊搶劫。
林衝出手相救,見林沖如此一幅好身手,裘人傑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就將林沖納在麾下任了個副牌軍。
裘人傑到任之後,按照官場上的規矩,自有本地商賈前來拜謁送禮,結果來了一大圈人,過了數日,裘人傑這麼一盤算,該來的都來了,唯有一人沒來。
河北大名府鼎鼎大名的大財主盧俊義,盧員外。
盧俊義不來,對於裘人傑來說,這幾乎是一個下馬威了。
自打梁世傑謀反以來,盧俊義對官府中人實在是深惡痛疾,索性自絕門戶,整日在家練武,不再與任何官人交往。
裘人傑雖然羞怒,但盧俊義財力雄厚,稱雄河北,他自也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盧俊義再牛逼也只是一個商賈土豪,所謂民不與官斗,得罪了本府父母官,盧俊義此時其實就已經埋下了禍端。
其實也是活該有事,本來盧俊義還想著派人給新來的知府大人送上五百兩銀子賀儀意思意思,結果那日家中有事就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直至裘人傑派林沖主動登門下拜帖,邀請他進城敘話,他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得罪了本府老爺。
但實際盧俊義也覺得無所謂。
他自覺不問世事,與世無爭,盧家的生意這一兩年也在收縮,與官府往來不往來,也無關緊要了。
大名府人不知林沖,可盧俊義知道,聽聞林沖竟與梁山分道揚鑣,投在裘人傑門下當狗,盧俊義就有些不齒。
「在下林沖,裘大人麾下副牌軍,今日特來盧員外莊上為我家大人送拜帖,請員外進城吃酒。」林沖拱手道。
盧俊義哦一聲,也隨意拱手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梁山的林大頭領,如今咋還投靠官府了?」
林沖面色漲紅,知道盧俊義故意羞辱他,卻又壓住火氣道:「在下另有際遇,一切容後再說,還請員外收了大人帖子,在下也好回去復命。」
盧俊義又哦一聲:「那林頭領請便吧,請轉告府尊老爺,盧某一定按時赴約。」
盧俊義實在看不起林沖作為響噹噹的好漢,卻投靠一個官僚當個什麼副牌軍,給一個剛到任就四處斂財的貪官當狗腿子,所以就態度更加冷淡,轉身就去。
林沖氣如鬥牛,咬牙跺了跺腳,也就離去。
對於林衝來說,副牌軍雖然卑微,但畢竟是官軍身份,有了這個身份,他就可以從頭再來。
實際他當年在東京禁軍中也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教頭,真要論起品階,可能還不如這個副牌軍。
林沖回去稟報,說是盧俊義會按時赴約,裘人傑心中冷笑,他倒是要看看,這位大名府的土財主到底要牛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