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頁
果然隨後就游出兩條黑黢黢的蟒蛇身來,驟然引得圍觀人群驚呼不斷!
人首蛇身!
兩條「美女蛇」繞場遊走,那稚嫩的面孔上浮現著茫然、恐懼和痛苦的表情。
而頂禮膜拜的信徒更加虔誠狂熱,誦經之聲越重,而漸漸又引得更多人拜倒在地。
採生折割!!
王霖咬緊牙關。
他上輩子在一些古籍上讀過這種人為炮製人首獸身怪物的邪術,其實與現代社會那些殘害幼童製造殘缺乞丐牟利的做法如出一轍,但殘忍上一百倍。
然而在這黑暗的歲月,這種慘無人道的邪術卻成為邪教吸引教徒信眾和斂財的最佳噱頭!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從震驚到迷惘再到狂熱,王霖不忍再看那兩條「人蛇」,心中升騰起幾乎遏制不住的洶湧殺氣!
……
夜幕初臨。
收了攤的兩名少年將神像和裝著兩條美人蛇的青瓮以及其他一些道具裝入一輛馬車,然後架著馬車,七拐八拐進了一條幽巷。
幽巷深處。
王霖顯出身形來,燕青壓低聲音道:「王爺,此邪教名喚明教,在江南廣為流傳,杭州城內有他們一座分舵,就在北邊的城隍廟後。人手安排妥當,是否破了他們這處據點?」
王霖緩緩搖頭:「小乙,這些禽獸不如的狗東西罪該萬死,一個都留不得!必須逐一將他們一網打盡,悉數剷除。但他們敢明目張胆在城中傳教斂財,必定與杭州官府有勾結,兩天內,查明他們背後的靠山……」
「王爺放心,必不會放過一人。只救出的那些……該如何處置?」
「這些孩子八成是活不久的,先送出城去,找個地方安置起來,但無論如何,只要他們能活一日,都讓他們有尊嚴的活著!」
……
江南的冬天陰冷竄入骨髓,早上的霧氣還未散盡,柳林巷中各家各戶就打開門戶,提著木桶,往江邊涮洗。
朱家的門輕輕開了,朱淑真走出門來,抱著一大包東西。
她走出柳林巷,去嚴官巷口的一家成衣鋪送下這些女紅活,得了幾十文錢,又取回一包半成品來,便歸家。
這是她唯一的生計了。
她生於仕宦家庭,其父曾在浙西做官,家境優裕。
可其父病亡,母將其許配給一個杭州小吏後,也沒有活過兩年。
雖然丈夫為杭州府錢塘縣的小吏,無甚出息,又喜狎妓賭錢,朱淑真不喜歸不喜,但日子還能勉強過得下去。
直到今年夏天的一日,她偶爾出門撞上醉酒歸來的錢子儀,她的人生就徹底變了樣。
錢子儀只用一百兩銀子就讓小吏寫下和離書,將她棄之不顧。
而隨後,錢子儀反覆派人來說媒,要納她為外宅。
沒想到這個柔弱卻又無比執拗的江南女子,居陋室、處絕境也不改其志,回答了他簡短几個字:寧死不為頑物。
事實上,她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思想準備。
然而錢子儀卻一直沒有用強,只是採取了文火慢燉的方式。
朱淑真最終與錢子儀約定,若錢氏能作出讓她心動的詩詞,她便以身許之。
不過託辭。
這就有了樓外樓的西湖詩會。
本來錢子儀精心組織這麼一個局,只要眾人捧場,博美人歡心一笑,他認為朱淑真可能就認命從了。
結果……半路里殺出一個韓庭來!
錢子儀本想一個外鄉人能出什麼好的詩詞,無非是出醜,以反襯他的「鶴立雞群」。
可那一首「落花」、一闕摸魚兒、西湖盼春一出,瞬時將他打落黃泉地獄!
朱淑真公開表示心儀。
錢子儀如何能不氣,不憤怒!
當然,錢子儀並不認為,在這杭州城裡,有誰敢、又有本事搶走他相中的女人!
朱淑真剛要進家門,突見晨光下昨日那個在樓外樓如同驚鴻一瞥出現的俊逸青年,此刻正笑吟吟站在那,目如朗星,氣質出塵。
朱淑真一怔。
她其實昨日不過是借了王霖的勢,作為對錢子儀的公開譏諷,並未曾想過王霖竟能真的尋到柳林巷來。
王霖淡然拱手道:「真娘子。」
朱淑真微微一福:「韓公子?」
「在下住在隔壁的嚴官巷,久仰真娘子為江南第一才女,故特來相訪。」
朱淑真優雅的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疏離來:「不敢。韓公子方為當世大才,淑真一介女流,略通文墨而已。」
王霖輕笑:「真娘子過謙了。真娘子才名,在下一入杭州,便如雷貫耳。」
朱淑真秀目環顧四周,淡然道:「縱如此,淑真為人棄婦,又孤身居家,實不能請公子入內,公子還請回吧。」
王霖眼角的餘光早就發現街頭巷尾有不少人隱隱戳戳盯著朱家,八成就是錢子儀派的人手,但他有備而來或者說是有意而來,又怎會半途而廢。
「若真娘子家中不便,不若與在下去相鄰的萬福樓吃一盞茶,容在下請教一二?」
朱淑真面色一冷。
她雖然欣賞王霖的詩詞功夫,卻也覺得他今日唐突登門,無非還是有輕薄之心,本質上說,與那錢子儀並沒有兩樣。
「男女有別,奴不便與公子私相授受,還請公子退去,免得惹上是非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