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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霖默然不語。
休妻是不可能的,你這是廢話,說了等於沒說。
他心說你是皇帝,你說了算,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就不信了,自己救了他兩回啊,不該給點回報麼?
而且以趙佶現在惶惶不安草木皆兵的心態,他還要指望自己拱衛朕躬,他能因為所謂的世俗觀念和大宋禮法,與自己產生嫌隙?
當然,王霖其實並未完全指望趙佶。
再等上幾年,反正茂德年紀還小,將來的事……一旦時機成熟,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只要趙佶不要逼著趙福金出嫁便是。
「你準備怎麼安置茂德?」趙佶緩緩道。
「臣不知,臣死罪!」王霖伏地不起。
趙佶啼笑皆非道:「你這小廝……這是在給朕耍賴麼?」
王霖:「……」
趙佶:「……」
「本來,你是朕之門生,又是朕之愛臣,與朕結為翁婿之誼,那是最好。可大宋禮法在,駙馬不能掌兵,朕心裡左右為難吶。」
「朕思前想後,此事難辦。朕一時難做決斷。」
趙佶自顧又道:「不過這事先不急,該是你的始終都是你的。倒是另外還有件事,需要你為朕分憂。」
「臣聆聽聖訓。」
「朕雖說要將惲王子嗣貶為庶民、內眷流放,並鄭貴妃所出子嗣降爵、罷黜出京,但心中著實於心不忍。都是朕之子女,朕實在不願看到骨肉相殘……不如將這一干人等流於青州安置,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王霖面色一變。
果然。
皇帝這是想在他和太子之間埋上一根刺啊。
看來,到了此刻,他與趙桓永遠也回不到從前父賢子孝的和睦狀態了。
為了對趙桓形成制衡,他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朕知道你為難,不過,當下的局面,也只有你,才能護得住朕這些子嗣啊。否則,太子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朕沒說錯吧。」
王霖眸光閃爍,皇帝這是要與自己做利益交換。
只要他同意護住惲王內眷和鄭貴妃所出子女,便同意他和趙福金的事。
如此一來,他與趙桓必定不睦。
眼前或許還能保持面子上的和諧,但未來一定會分崩離析。
王霖思忖道:看來這回自己這個太子少師的頭銜,肯定是要被摘掉了。
他突然想起趙佶之前將趙構遣往青州、充為迎金使的事,再加上此番意欲將這幾個皇子統統送往青州,趙佶明顯是在太子外想另豎一桿旗了。
恐怕……張叔夜要被調離京師。
還是有些小瞧趙佶了。
畢竟當了二十年皇帝的人,就是快爛木頭也被熏成了黃花梨。
趙佶目光炯炯,緊盯著王霖。
王霖略一思忖,便當機立斷。
經此一事,趙桓再行奪位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受惲王牽連的這些人人頭滾滾,恐怕大多數朝臣包括領軍的武將,都會吸取深刻的教訓。
而失去了惲王及呂頤浩這個政敵,李綱這些閣臣恐怕也未必會支持他提前登位了。
而趙佶這個皇帝春秋正旺,還有很多年要活,除了他主動讓出皇位,趙桓想要取而代之難如登天。
「臣當盡力而為,請官家放心。但此事怕要引起太子殿下的強烈反對。」王霖道。
趙佶大笑:「朕會下旨明發中外,他要反對,就來找朕理論。」
……
趙桓與李綱、張叔夜、吳敏一番甚眾討論,終於定下了章程,準備上奏趙佶裁定:
一、惲王子嗣貶為庶民,內眷流放雲貴,永不赦免,永不進京。外戚、朋黨流放。主要涉及惲王妃朱鳳英及側妃裘治的親族。
二、王貴妃貶為賢妃。肅王等降爵一等,罷黜出京流徙河北邊塞,永不錄用。
三、燕王、吳王、駙馬都尉顧大川,從逆,賜死。三枝奪爵,子嗣後裔圈禁應天府。
四、呂頤浩、張邦昌、白時忠、薛集讓等九人附逆死罪,家屬流放嶺南。其餘附逆朝臣、軍將,各領懲罰,既往不咎。
實際上這是一個比較妥當的方案,即達到了重罰嚴懲叛逆的目的,又不至於株連無辜,最大限度確保了朝堂的穩定。
然而趙桓拿著這個方案再去延福宮找趙佶上奏,趙佶無疑提出了細節性的變動,原則同意,但將惲王后裔家眷及肅王這些人的流放安置地改為了青州。
趙桓自然勃然大怒,父子倆又爭執一回。
只是這回趙佶非常強硬,趙桓迫於無奈,只能咬牙屈從。
延福宮外,李綱等人間趙桓面色鐵青,問明究竟,都暗有思量。
很顯然,皇帝這是在防著太子,而且還要人為在太子與王霖之間設置障礙,防止太子與王霖內外一體。
其實趙桓也心知肚明,只是心中的怒氣不可遏制,就拂袖而去。
望著趙桓離去的背影,李綱突然道:「張太尉,帝王心術從來如此,經此一事,怕官家今後對誰都不甚信任了,不過,太子仍舊會是太子,希望他能端正心胸,以大局為重。」
張叔夜嘆息:「除此之外,怕官家也對老朽心生怨懟,老朽估摸著,用不了兩天,官家就會下詔將老朽與河北的种師中對調了。」
吳敏默然片刻,沉聲道:「我等忠於社稷,豈能因個人榮辱荒廢國事。實則張太尉去河北領軍也勢在必行,惲王與邊軍多有勾結,若不換將,怕官家心中是不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