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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文煥喃喃一句,眯眼看了一會,終於在更北面,看到一條黑線如浪潮一般湧來。
「殺啊!」
「殺啊……」
喊殺聲隱隱傳來,也不知有多少人,卻捲起了漫天的塵煙,向史天澤大部包圍過去。
之後,一桿「張」字大旗顯現了出來。
「張珏也來了?」
鄧州附近的兵馬似乎越來越多……
……
黃昏時分,史天澤一直退到鄧州城與南陽府城之間,李瑕不敢再追。
「報!大帥,已探到張珏主力在鄧州以西的趙集紮營。」
「有多少人?」
「觀陣勢,至少有兩萬餘人。」
史天澤面容冷峻,道:「繼續探。」
「是。」
「報,大帥,南陽府城傳來消息,圍攻南陽的宋軍探知大帥返回,已退兵,去與張珏部匯合了……」
「張珏?」
史天澤自語一聲,沉思起來。
今日正與李瑕交戰,因看李瑕那兩千騎兵一往無前的氣勢,他早便懷疑對方有援兵。
果然,才接戰,探馬便稟報北面有宋軍援兵來了,且還有宋軍在攻打南陽府城。
當時為穩妥起見,下令暫退,這沒什麼不對的……他打仗從來穩當。
為侄子報仇雖重要,但若是在南陽深陷於與數萬宋軍的戰事,不能去山東平叛,便成了抗旨……
但最後,張珏的兵馬卻有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架勢。
關中的宋軍主力從武關道南下了?
攻下南陽,便可北上開封,還可以支援李瑕。
真的?假的?
看來似乎是疑兵,又像是故意如此,要他史天澤輕敵冒進。
打探明白之前還不好下定論……
史天澤想著想著,突然罵了一句。
「豎子該死!」
李瑕與他不同,李瑕是全權調動川陝所有的兵力,決定戰略遠比他快,也遠比他靈活。
到最後,他招過心腹,下令道:「以最快速度傳信往洛陽、解州,問問董文炳、阿合馬,關中主力到底還在不在……」
……
洛陽。
董文炳對著地圖看了很久,同時聽著幕僚們分析局勢。
「如我們一開始所料,李璮一叛亂,李瑕果然出兵配合。但沒料到的是,李瑕不是出兵河洛,而是南陽,南陽諸城毫無防備,竟真讓他擊殺了史權,激怒了史帥。」
「史帥怒而興兵,不智啊。」
「確實不智。」
「相比而言,李瑕用兵太靈活了,進退自如,狡捷如狐。」
「今日探馬得到消息,張珏領著兩萬餘兵馬悄悄往商州,但不知真偽。」
「倘若史帥遭李瑕、張珏圍攻於南陽,河南局勢大壞矣。」
「若是疑兵又如何?」
「簡單,讓劉整一探便知。」
「現在渡黃河?可李璮還未滅……」
「然而南陽之戰已打到這個地步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領功勞
天色漸暗,一列列士卒們執著火把,由西面城門魚貫而出。
城樓上,剛入主鄧州城的呂文煥已命人把掛在高竿上那史權的頭顱解下來,盛裝在匣子中,敷以石灰。
這是入城後的第一樁事。
呂文煥看著匣子裡的老對手好一會,大概已明白李瑕是如何拿下鄧州的。
兩路兵馬,一路出漢水,一路出武關,合攻鄧州城。那邊史權從唐州急疾趕來支援,卻被李瑕從北面襲殺。
主將一死,人頭一遞,三面合圍的鄧州城也就破了……
說來,鄧、唐、蔡三州,包括棗陽、信陽,在宋金之戰、宋蒙之戰時一向都是這樣今日歸南,明日歸北。
呂文煥想著想著,忽然還在這鄧州城內想到了當時以十二人取信陽的劉整。
之後,他回過神來,允許楊奔上前。
雙方一抱拳,呂文煥開口便道:「我要見平陵郡王。」
他有很多話要對李瑕說,但不對楊奔說,因此也只有這一句。
他對楊奔還算客氣,其實卻沒把楊奔看在眼裡,只當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懶得多說。
楊奔也感受到呂文煥對自己的漠然,冷著臉道:「要見郡王可以,請呂將軍到城外趙集一見。」
「要我置城內防事不顧,出城去見?」呂文煥笑道:「未免也太小心了。」
「呂將軍若不想去,我們這便撤了。」
「好吧。」
呂文煥對此其實還有許多想說的,譬如李瑕實在太過小心了,膽子小到都不敢在城內見自己。
另一方面,他也理解,他七千餘兵力入鄧州,確實有可能把李瑕留下來。
相反,他出城去見李瑕,李瑕確實沒有要留下他的理由。
領了二十餘親衛,在夜色中沿湍河策馬向北,行了近一個時辰,前方便是李瑕的趙集大營。
兩桿大旗立在營前,呂文煥抬頭一看,於月光下隱約看清一面是「宋平陵王川陝處置使李」,另一桿是「宋川陝處置副使張」。
他搖了搖頭,一路進了大營,粗略一觀帳篷數量,該是兩萬大軍的營地。
進了大帳,只見李瑕披甲端坐於上首。
與預想中年輕魯莽的形象不同,李瑕氣質雍容,衣著雖簡樸,卻有種貴氣,想必是封王爵一年,已有了王爵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