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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還在說著,卻有幾個御史站了出來。
「陛下,臣等有本奏。」
「奏吧。」
「昔趙宋平江南而不嗜殺,今姜才、張順、張貴、呂師夔諸元帥伐東瀛……」
李瑕打斷道:「可有屠殺平民?」
「臣雖未有所耳聞,然……」
「既非屠平民,王師出征殺敵,有何不妥?」
「所謂上兵伐謀,其次……」
李瑕再次止住了臣下的稟奏,道:「這樣,如果將士們殺其武士超過三十萬了,你再來彈劾。」
「可倭國都沒……」
「朕都沒讓你贊朕仁義,還不退下。」
「臣等遵旨。」
……
建統十九年,九月七日。
本州路、平安府。
這裡曾是東瀛的京都,如今已成了本州島上的府治之地。
一間酒肆之中,史恢與范學義正對座而飲。
因為史恢終於致仕了,他決定跟商船到海東路尚慶府去定居,范學義請他喝頓酒給他送行。
「你請老夫喝酒,你卻不肯喝,哪有什麼誠意?」史恢笑呵呵道:「放心,清酒,不醉人。」
范學義卻還只肯小抿一口,算是給史恢面子,道:「下午還有公務。」
「隨你吧。」史恢道:「等我回了遼東,自喝我的烈酒。我這年歲,這次一別,你我就是永隔了。」
「好吧。」
范學義只好將一整杯清酒飲了。
這裡的杯子很小,其實也就只有一口。
「你呢?」史恢問道:「你往後是何打算?就一直留在這?」
「不會。」范學義搖頭道:「我有個郝兄弟如今在西域軍中,來信說往後還想建功立業,終是得到西邊去。我想等任期滿了,看能否調過去。」
「年輕人就是能折騰,從最東到最西,了得。」史恢湊近了些,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續弦一個東瀛女子?旁人都是玩玩,最多不過納妾。唯獨你……」
范學義抬了抬手,道:「要治理東瀛,總要有人帶頭。何況,玖美對我確實是千依百順,她還打算隨我到西域。」
「你真是。」史恢搖了搖頭。
「對了。」范學義岔開話題,問道:「這間酒肆也是賈氏的產業?」
「是。」
「賈氏背後靠山是誰?莆先生是何人?」
史恢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賈氏便是賈似道的產業,宋亡後當過右相的幕僚。莆先生以前只是他身邊一個小廝,如今跑到這東瀛來反倒充作大戶。說白了只是商人,你怎麼問起他們?」
范學義道:「打聽到有人要刺殺賈氏,官府給過提醒,這些商賈毫不理會,由得他們。」
「放心吧,他們有分寸的。」
史恢說著,搖了搖頭,嘆息道:「也不知這些刺客何時能完全剷平。」
「小打小鬧而已。」
兩個又敘了幾句話,史恢起身,道:「走了。」
「我送你出城。」
史恢要在城外坐船到神戶港,再從港口坐海船。如今本州島海貿繁忙,商船絡繹不絕,倒是方便。
他們邊走邊說,只見路上不再見到那些帶刀的武士,卻多了衣冠楚楚的平民。
鴨川河邊,有人在跳風流舞,祈禱稻米、蔬菜豐收。
也有些歌舞伎團在表演,往來的商販看了往往會給些錢幣,周圍還有平民在賣些茶點,十分熱鬧。
史恢卻懶得看這些,有些迫不及待地登上小舟,向范學義道:「老驥伏櫪,壯心不已,如今連平兩國,州縣治之,老夫心愿已了,這便安度晚年了,告辭。」
這番話是他想了很久的,之前與別的同僚辭別已說過一次。范學義因公務繁忙,來得晚了,反而能送他上船。
「再會。」
范學義是軍人風範,拱了拱手,目送小舟離去,轉身回城。
走了好一會兒,前方有一群孩子從櫻花樹下跑過,嘴裡還唱著歌。
「明日香河水,流逝似飛禽。上游生翠藻,下游會同心……」
范學義目光隨著他們,見他們穿的都是學堂發的生員服,不由笑了笑。
忽然,一道身影從櫻花樹下竄了出來,破風聲便到范學義面前。
「去死吧,漢人!」有人用倭語大吼道,聲音很是振奮熱血。
范學義連忙避過要害,腹下一痛。
但電光火石之間,他還是迅速拿住對方的胳膊,反手一捅,將對方手中的短匕扎到對方體內。他敢獨自一人微服出遊,仗的便是這樣的身手。
「噗。」
那刺客終於先倒在地上。
范學義捂著傷口坐下,四下看了一眼,向遠處那些嚇呆了的孩子們招招手。
「你們幾個,幫我去河邊喊守衛過來好嗎?」
那幾個小孩彼此對視了一會,商量了幾句,竟還真向河邊跑去。
卻還有兩個孩子留在那,四下看著。
范學義低頭處理了傷口,抬頭問道:「喂,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看看還有沒有壞人要來刺殺你。」
終究是學堂的學生,漢話說得十分流利。
不一會兒,已有守衛從河邊趕過來,范學義拿出令符吩咐了幾句。
便向那些孩子玩笑問道:「我該怎麼答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