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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好像是在前年,搞大了哪個婢子的肚子,但具體是哪個婢子已不記得了。
那時榮王與先帝還在,因此事發了火,但趙禥感覺得出來他們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
當時只有葉夢鼎、楊棟那些人是真的很生氣,說殿下還未大婚,萬一壞了繼位之大事如何如何。
幸而有親生父親與兄弟殺了先帝,讓他直接當上皇帝了。
至於那個孩子,記得去年年初出生的吧?
小小一隻。
當時看著就知道養不活,果然就沒養活。
再生便是了……
等趙禥喝到微醺,心情大好,賈似道也終於說完了那繁瑣的喪葬之事。
之後,便獻上一個錦盒。
「臣深恐官家哀慟,特命人訪得一自暖杯,以暖官家之心。」
「好好好,快讓朕看看。」
美姬打開錦盒,捧出玉杯。
雪白的素手與那玉杯瑩瑩相襯,趙禥不由眼睛一亮,吩咐美姬繼續倒酒。
一杯暖酒下肚,他砸砸嘴,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連忙讓賈似道到近前敘話。
「賈相公,快與朕說說,用這自暖杯飲酒可有甚功效?」
「稟官家,此物價值連城自有原由……」
賈似道掃了周圍美姬一眼,湊過去低語了幾句。
趙禥聽得大樂,眉飛色舞。
看著官家那期待的眼神,賈似道心裡暗自譏程元鳳、葉夢鼎死板。
要掌握這官家實在簡單,只須將其當成廝混於臨安歡場中最蠢、最色、最好騙的那個罷了。
……
若非被李瑕陷害一遭,之後又被打壓防範,賈似道早便能讓趙禥成為他的傀儡。
但哪怕如此防範,近來趙禥還是漸漸感受到了賈似道的好。
這樣一個臣子,忠心能辦事,說話好聽,為人又有趣,對趙禥而言,比其它幾位宰執強太多了。
「賈相公,朕要是早些把國事交給你就好了。」
趙禥愈發與賈似道親厚起來。
「前些日子,宰執、大臣們都跑來說朕若不依他們的意思,便全都要請辭,弄得朕很為難啊……」
賈似道忽然轉頭看了關德一眼,道:「退下去。」
關德一愣,偷瞥了一眼趙禥,強穩住心神之後,才不緊不慢向賈似道賠笑道:「官家還在說話,賈相公竟吩咐起咱……」
「賈相公叫你退下去。」趙禥轉頭喝罵了一句,「你們也都下去,朕要與賈相公說話。」
他也只敢對宦官、宮人這麼凶。
關德連忙低頭,眼中已綻出驚色,但也只好領著旁人退出大殿。
賈似道不易察覺地笑了一笑。
聖眷已定。
這一年多以來,真正在朝中與他賈似道爭聖眷的人,根本就不是程元鳳、葉夢鼎等人。
是關德。
是李瑕留在朝中的勢力。
若不是有關德每天在趙禥耳邊吹風,在李瑕離開臨安之後,賈似道只怕用不了一兩月,便能請到聖旨,把那些老頑固們通通趕走。
哪還能給李瑕一年時間收復隴西、出兵大理、招攬關中?
換言之,是關德在暗地裡給使絆子,悄摸地對付賈似道,才給了李瑕迅速擴張實力的一年。
賈似道有時候恨不能派人直接把關德除掉了事,但沒等他動手,趙衿竟是先跑來直接問他「舅舅想殺父皇留下的內侍?」
「絕無此事。」
當時賈似道就明白,是那妖妃在背後搗鬼。
不能輕舉妄動……
簡單來說,一直以來,李瑕留在臨安的勢力與程元鳳都在打壓賈似道。
這次,程元鳳與李瑕鬥起來,才給了賈似道契機。
一邊是重臣逼官家除掉李瑕,一邊是關德不停為李瑕說話。
那只有一個結果,兩方勢力必然都會讓官家感到討厭,憎惡……
……
看著關德被賈似道趕下去,趙禥咧了咧嘴,感到有些快意。
他發現,他已經開始討厭關德了。
一個貼身內侍,不好好伺候著,不去多找些美酒美人,盡日摻和到國事裡。
他這個天子,根本就不想理國事啊!
煩死了。
偏偏鬧到這一步,趙禥也不得不理了。
「方才朕說到哪了?哦,程相公說李瑕想謀反。賈相公,朕還沒問過你,這事怎麼辦?」
賈似道應道:「臣之所以讓關德退下去,因懷疑他與李瑕有所勾結。」
他與趙禥說話,從來都很直接,儘量用最直白、易懂的話語。
若再像以往與先帝奏對時,用些隱喻,萬一眼前這個傻官家猜錯了就很麻煩。
「賈相公也覺得李瑕要造反?」
「李瑕做事從不聽朝廷調度,又在官家身邊安插人手,若不是為了謀反,臣想不出他是為什麼?是想要升官嗎?可官家早就想給李瑕升官了,他不肯,只想去川蜀,為的當然是謀反。」
最後這句話,說到趙禥心裡了。
——程相公都答應讓李瑕當宰相了,他不肯,那比宰相大的,還有什麼?
不由就是一個激靈。
其實,早在這之前,趙禥對李瑕的態度就已不同了……
兄弟?
他就從沒有對李瑕有過一點點兄弟感情,一絲一毫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