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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淵子、章鑒都曾說得很清楚了。
但陳宜中還是認為有哪裡不對。
他覺得,反正大宋怎麼斗李瑕都有好處,王蕘做得有一點點多了。
尤其是李瑕擊敗忽必烈的消息傳來,他便開始思忖此事若是真的,李瑕可以說是在火急火燎地想要一統天下。
若一切都安著李瑕的步驟來,豈非是下一步就要攻宋了?
想到這裡,陳宜中才意識到,有些事可以從地圖上找答案。
終於,當他反覆看了地圖,在殺了韓震後數月都百思不解的問題,他忽然有了一點點頭緒。
「夏貴也還在江陵,那……兩淮豈不是十分空虛?蒙軍攻不了兩淮,李逆卻未必不行……」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阻止
臘月二十二日,樞密院。
「何事不能等到年節後再說,要讓聲伯在這時節趕往淮西?」
「拖到年後只怕晚了,李逆若真已亡了蒙元,未必不會趁淮西空虛之際出兵,至少該提醒駐軍防備。」
曾淵子看了一眼陳宜中標註的地圖,嘆息道:「奸黨未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遂簽了一封公文,招過下吏吩咐道:「任命劉芾為淮西按察使,先去取告身來,別的章程明日再補上。」
「是。」
沒多久,告身便被取來,曾淵子親手交在劉芾手中,道:「讓你在此時節走一遭,太奔波辛勞了。」
「為社稷效力,不敢言辛勞。」
劉芾接了告身,隨陳宜中離開樞密院,早已有馬車等在外面,行李也已放在裡面。
兩人上了馬車,陳宜中道:「曾公覺得是我杞人憂天,或真是我多慮了。」
「事關社稷安危,謹慎些沒有錯。」
「也只有聲伯兄願意在這時候跑一趟了。」
「到淮西走一趟也好,看看邊界情形如何。」
陳宜中緩緩道:「武夫粗鄙,陋習必然不少。然而守國就得靠這些人,聲伯兄到時還是要容忍些。」
「好。」
「不必擔心夏富與你為難,只需把曾相公的信給他,再告訴他,由我等執掌朝綱之後,朝廷對夏貴的倚重只會更多,這就夠了……」
馬車趕到了碼頭邊,護衛們已帶著禮物在船隻上等著了。劉芾下了馬車,登船前往廬州。
陳宜中則負手立在寒風中目送著船隻遠去。
……
臘月二十九日。
廬州,淮西制置府。
「這時候來?」
夏富聽說了朝廷派了新任的按察使,馬上又問了一句:「誰的人?」
「議和派的人。」
因陳宜中、曾淵子、章鑒等人召回賈似道的理由就是要與李逆議和,宋廷稱他們為議和派。
但與南渡之初與金軍議和不同,這次議和的對象畢竟是正在北伐的漢人王朝,時人對他們的風評便好得多,朝野上下不少人讚賞他們識大體、顧大局。
夏貴如今正在賈似道軍中,恰是議和派的政敵。
但此時夏富一聽,卻是支起身來,道:「那得派人去碼頭迎一迎,我來設宴款待他。」
「大將軍,可他們彈劾大帥。」
「你哪只耳朵聽到他們彈劾我爹了?」夏富道:「他們彈劾的明明就是平章公。但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敢對付平章公嗎?他們就不怕真箇逼反了平章公嗎?」
「小人不知。」
夏富朝天上拱了拱手,道:「因為我爹是大宋的忠臣。」
「是,大帥是大宋的忠臣。」
「懂了?那你他娘還不去安排?」
……
夏富出生時,夏貴還沒有飛黃騰達,因此給長子起了個略有些俗氣的名字「夏富」,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兩兄弟。
夏貴後來生的幾個兒子則以松柏樟楠槐榆這樣樹中六君子為名,格調顯得高雅些。
或許也是因為夏富幼時家裡還落魄,他身上始終帶著那種草莽氣,不像是一方大吏,倒更像是山賊土匪。
劉芾被領進大堂時,抬眼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人物。
夏富徑直問道:「劉按察這般看我,可是瞧不起我這個武人?」
「絕無此意。」劉芾道:「大宋最需要的便是將軍這樣孔武有力、能保家衛國之人。」
夏富大笑道:「你誇我,我可就當真了。」
堂上氣氛大好,很快上了酒菜,有美婢款款上來侍候。
劉芾見帥府奢豪,便想起了陳宜中交代的「還是要容忍些」,暗道陳宜中還是了解這些人的。
果不其然,遞了信件之後,夏富的態度馬上更為親切起來,表示不管何人當朝,他只管保家衛國。
至此,劉芾終於能聊到正事。
「將軍認為,李逆已擊敗蒙酋這消息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夏富道,「不管是真是假,朝廷反正要與李逆議和了吧?」
劉芾心中一凜,意識到這就是需要自己此時趕到淮西的原因,邊境將領確實還是太鬆懈了。
他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呈給夏富。
「議和之事雖確屬實,但尚未定立和約,可見李逆或有偷襲淮河以南之意……將軍請看。」
「真的嗎?」夏富初時並不相信,訝道:「就算是李逆真打敗了蒙酋,也不可能馬上就南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