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2頁
他喃喃道:「阿合馬啊,大汗可沒想懲治你,只要你拿出一點贓款來……」
……
「財相,郝天挺拋下桑哥自己走了。」
亦都馬丁湊到阿合馬面前,這般說了一句。
「果然。」阿合馬問道:「把所有帳冊、信印、文書都收起來了?」
「都收了,就在財相的床底下,桑哥再有本事,在這山西地界,不會有一個人聽他的。」
「那就好。」
阿合馬笑了一下。
他其實很清楚,大汗只派了桑哥來,便沒有處置他的意思。
但桑哥這趟來是想從阿合馬身上掏點錢,阿合馬是知道的,他不願意,覺得很難受。
他是察必的陪嫁奴隸,至於成為奴隸之前的日子他記得不多了,只知道自己的部落戰敗了,他成了戰利品,後來,被人用一條羊換走了。
再長大一點,有人用五吊錢買走了他,他便記得自己值五吊錢。
到現在,他擁有的遠遠不止這個數了,他的錢多到子孫數代都花不完,可他就是不想花掉,只想看著它越來越多。
就是忽必烈想讓他掏錢,他也不願意。他自覺已經為忽必烈賺了足夠多的錢。
因此,阿合馬親自策劃了這場刺殺。
他要讓桑哥這個新得寵的理財大臣在山西狠狠栽一個大跟頭,讓忽必烈知道桑哥不足以替代他阿合馬。
「不過,有一點不好。」亦都馬丁又道:「郝天挺封了好幾個倉庫,好像是想趁機補他的軍需。」
「什麼?!」阿合馬道:「那些是要給大汗的錢穀,沒有我的允許,他怎麼敢擅自動。」
「現在他正好找到了藉口,可以說戰事緊急,財相又重傷不能說話,直接調用了錢糧,回頭推給桑哥。」
「戰事緊急個屁,移相哥大王都說,李瑕已經退兵了!」
阿合馬思來想去,終究是不甘辛苦徵收來的錢糧被郝天挺用來做無意義的防禦,又吩咐道:「你去警告郝天挺,這批錢糧是大汗要的。每天都跟著他,盯住了……」
……
其後幾日,阿合馬雖然還在裝病,卻一直盯著太原城中的同僚們。
桑哥確實是狠狠栽了一個跟頭,孤家寡人待在太原什麼都做不了,眼看運送糧草到燕京的時間越來越近,焦急得團團亂轉。
而郝天挺顯然有動城中糧草的心思,暫時全憑亦都馬丁盯著。
阿合馬遂開始考慮差不多要收場了。
「財相,桑哥來求見了。」
阿合馬一聽便知桑哥是來服軟的,道:「讓他進來吧。」
很快,桑哥進了屋中,卻是看了亦都馬丁一眼,欲言又止。
阿合馬遂以眼神讓亦都馬丁出去,之後便躺在那,開始了閉目養神。
「財相,這些天,想必你的傷勢已經好轉了許多吧?」桑哥問道。
「嗯。」
「我出發之時,大汗一直與我說,你是可敦的部落里的人,他一直非常信任你,只是總有人暗地裡說你貪了軍需,讓我看看帳本查清楚,好給你一個清白,也讓那些人閉嘴。」
阿合馬不答,仿佛傷勢還很重。
桑哥接著道:「我到了太原一看,你果然是我敬重的財相,並沒有任何貪墨的舉動。」
阿合馬終於睜開了眼,緩緩點了點頭。
桑哥卻又道:「我就奇怪,那些流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呢?財相如此清廉為什麼還會有人指責?這幾日我查來查去,查清楚了。」
稍稍停頓了片刻,在阿合馬的怒氣湧起之前,桑哥拋出了一個人名。
「亦都馬丁。原來都是亦都馬丁背著你,吞了數不清的財賦。將他的枉法之舉上報大汗,就能洗清財相你的嫌疑……」
阿合馬依舊不悅。
他懂桑哥的意思,但並不打算拋棄一直追隨自己的亦都馬丁,去接納桑哥。
然而,桑哥已遞上了一份帳目。
「這是我查出來的亦都馬丁侵吞的數目,我保證完全屬實,請財相過目。」
阿合馬勉強睜開病眼掃了一眼,表情不由僵住。
他一直知道亦都馬丁貪婪,但沒想到能貪這麼多。
「財相。」桑哥換上了討好的笑容,跪坐在阿合馬的榻邊,顯得很虔誠,「亦都馬丁做得過了,我和他不一樣,我比他聰明,不像他這麼貪,我也希望以後能向你學習。」
他們這些人,說話一向都很直接,話到這裡,桑哥乾脆明說了。
「處置了亦都馬丁,讓他把財產都交出來,對你、對我都好,陛下也高興,多好。」
「……」
阿合馬笑了。
他覺得桑哥很聰明,巧妙地破解了他的考驗。
……
桑哥的聰明,讓太原城中的一場風波就這般過去。
郝天挺還在思考著如何藉機完全掌握太原城的防事,阿合馬、桑哥已經同氣連枝地站在了他立場的對面。
「郝大帥,這些民夫是財相徵召的,為的是運送錢穀到燕京給陛下的。你扣留他們,擔得起嗎?」
「這些都是山西的民夫。」
「但不是你的。」桑哥淡淡譏諷了一句。
他就站在阿合馬的身前。
而阿合馬已經包紮了傷口,帶傷坐在了椅子上,一幅忠勤為國的模樣。
郝天挺明白這句話里的威脅之意,語氣一軟,應道:「我只是因為財相遇刺之事擔心唐軍是否想要偷襲太原,萬一太原有失,丟了這批錢穀,反而誤了陛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