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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或者你就滾出去,當一個失敗者。」
「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死了。」李瑕凝視著黑暗,道:「我不需要再堅持了。」
那個聲音依舊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又問道:「你是誰?是敗給了傷病的失敗者嗎?」
「該死,你根本聽不到我說話,因為我已經死了。」
李瑕搖了搖頭,累得只想倒下去。
黑暗中,有一個更柔的輕的聲音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
高明月趴在李瑕胸口,還能聽到他那緩慢的心跳。
她轉過頭看著帳篷外的天色又黑下來,決定相信阿莎姽一次,等她回來。
只是李瑕的心跳似乎越來越慢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木偶人
龍尾關。
楊奔讓段興智出面引格杜入城,打算伏殺格杜及其五百人。
但如伍昂所預料的一樣,關城內堆積著太多屍體,格杜作戰經驗豐富,一眼看穿了埋伏,拋下兩百餘先入關城的大理兵,迅速撤了出去。
鮑三無奈,只好下令先殲滅這兩百大理兵,緊閉關門、據守龍尾關。
沒能殲滅格杜,他們不敢再逃。
鮑三、楊奔都有過與蒙騎作戰的經驗,知道一旦到了野外,一百蒙騎完全有能力活活拖死千餘兵力。何況這還是在大理境內,各地都有守軍。
僅在次日,格杜便抽調了龍首關守軍,兵圍龍尾關。
之後,趙賧、鄧賧、白岩、鳳羽、勝鄉、謀統等等城池的兵力皆被抽調過來。
蒙古人打仗不像大理人慢騰騰的,快馬傳令,且不管路途遠近,剋期不達當即斬首。
到了五月二十三日,龍尾關城下已聚集了三千兵力。
李瑕領兵之時,看起來十分從容,穿插迂迴如入無人之境,慶符軍都沒感到太大的危險,有一種「敵人很弱」的錯覺。
他們都聽李瑕說過「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直到現在他們才意識到這是何意,什麼叫深入敵境。
之前他們只需要一板一眼的按命令做事就可以。這很簡單,鮑三換成餘三、伍昂換成陸昂、楊奔換成牛奔都無所謂。
在李瑕麾下,他們更像是被線操控的木偶人,還得意洋洋覺得「打仗也太簡單了吧」。
但現在木偶人身上的線沒有人拉了,它們必須自己活過來。
活過來之後,他們要擔起責任,但身上的各種性格缺陷自然而然也開始不停顯露。
「直娘賊!不是說大理兵力空虛嗎?不都被狗阿術帶到交趾了嗎?怎還有這般多人?!」
「呵,大理兵力再空虛,各州城還能沒駐軍不成?」
楊奔冷笑一聲,又道:「故而,我當時勸佰將們先動手殲滅龍尾關守軍,再伏殺格杜。格杜若死,旁人絕不能調來如此多兵力。」
鮑三怒道:「放屁,不都按你說的做了,還不是他娘的沒成?」
「那是你們非要等鄭佛澤起疑了才倉促動手,一步錯,步步錯。」
「夠了。」伍昂道:「翻來覆去地說,不嫌晦氣。」
他還算冷靜,強忍著不悅,道:「且說眼下如何應對吧,段興智還能用嗎?」
鮑三獨眼一亮,既煩楊奔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打量他。
楊奔也不看另外兩人,望向關城外的敵兵,沉吟道:「格杜怕是已知道段興智在我們手上了,要繼續縣尉的計劃,我們得裝作是……僅憑兩百人,攻入龍尾關,俘虜了段興智。」
「成嗎?」鮑三想了想,最後道:「閒皮淡扯。」
楊奔只覺腦殼生疼,道:「我再想想吧。」
說罷,他徑直下了城頭,又去審訊伏擊格杜時捉來的大理俘虜。
鮑三眯著獨眼看著楊奔下了城頭,啐了一口,兀自罵道:「跟誰都欠他八百吊錢一般,這小猢猻真晦氣。老子先前還奇怪,這楊奔分明有兩下子,熊山怎麼不用他。」
伍昂道:「將門子弟,有傲氣,正常。」
「嘿,將門子弟?」鮑三道:「伍兄弟懂他那先祖『楊襄毅公』是何人?」
「何人?」
「楊政。」鮑三道,「當年哥哥在余帥麾下,也聽余帥評點過蜀中歷代鎮帥,最不恥的就是楊政。楊政是以前的抗金大將、川陝三帥府之一,這不假。但他雖然戰功累累,人品卻極差,暴虐無恥,殘害生靈。」
伍昂問道:「怎麼說?」
「這腌臢事蜀地都傳了幾十年了。楊政有個幕僚在他府中赴宴,去尿尿時,看到牆上有人影,這幕僚還以為是壁畫,湊近一看卻又看不到墨跡。你猜是什麼?」
「是什麼?」
「楊政有小妾數十,都是個頂個的美人,但他一有不滿就杖殺她們,把人皮釘在牆上,等人皮幹了再丟到水裡,久了,牆上就留下了人皮印子,真他娘的狗猢猻……」
伍昂只覺背上寒毛豎起,轉過頭看向關城下正在走路的楊奔,目光露出鄙夷之色。
鮑三道:「腌臢貨的後代,也在老子面前擺譜。」
伍昂想了想,道:「哥哥看到楊奔頭上的疤了嗎?」
「嘿,刺配充軍的賊配軍,都不知犯了哪樣惡罪。」鮑三又啐一口,自語道:「頂天立地的漢子,與這種畜生為伍,羞煞我也。」
伍昂道:「我只擔心這楊奔立功心切,哄我們用弟兄們的命換他的功勞。兩個佰隊都快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