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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沒有披甲,而是將盔甲武器都放在另一匹馬的馬背上,以節省體力。
將近一百里的行軍距離還是太遠了,且大漠過於空曠,雙方又對峙已久,合丹派了足夠多的探馬散在營地周圍。
襲營很難實現。
李瑕不宣而戰的目的只在於掌握戰場的主動權,打合丹一個措手不及。
路途非常好走,一馬平川,方向也容易辨認,順著孔雀河直直東進就可以。
到了丑時,他們已行軍七十餘里,在離合丹大營還有二十餘里之處停下來休整。
此時合丹的探馬已經發現了這支騎兵,已開始瘋狂地向回奔跑,吹哨示警……
遠遠地,還能聽到風吹來前方的呼喊聲。
「敵兵來了!敵兵來了……」
李瑕沒有著急。
他也很想要直接衝鋒、踏營,可惜沒有高山密林的掩護、不能在距敵更近處休整,戰士們已行軍太久,人與馬的體力不支很難直接衝鋒。
因此,他有條不紊地下令讓戰士們下馬進食補充體力,披戴盔甲,餵馬……
做完這一切已到了寅時。
原本是一人四騎,現在載人、載物行軍而來的馬匹都被留在了後面,每個士卒都換了一匹馬,一人二騎,再次啟程。
馬匹沒有疾馳,而是小跑著向前。
「嗚嗚嗚……」
前方的號角聲越來越響,仿佛像是合丹大營正在提醒著這些戰士「我們發現你們了!別過來!別過來!」
又行軍十餘里,終於,前方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那是合丹派出的第一隊來迎擊的士卒。
他們來得很快,也來得很急……
李瑕立即下令道:「傳令下去,河西軍迎敵,其餘人就地休整。」
他傳令的方式有好幾種,令旗、號角、火光。
但現在還未開戰,有充裕的時間讓傳令兵去完整傳達命令。
因此,相比於對面的鑼鼓喧天,這一個兩萬人的大陣顯得有些安靜、沉默。
李瑕策馬在中軍偏前的位置,身邊是兀魯忽乃。
朵思蠻、木八剌沙則分別跟在他們身後。
選鋒營如今已僅剩七十餘人還保護在李瑕周圍,而陸小酉將近兩千人的河西軍在最前方。
很快,前方有齊吼聲響起。
「殺敵!」
這是漢語的呼喊,兀魯忽乃如今已能聽得懂。
她踩在馬蹬上站起身,用望筒向東看去,只見兩千騎已躥了出去。
雖是深夜,卻能感受到他們一往無前的氣勢。
她知道他們很強大,除了更堅硬的鋼刀、更厚卻更輕便的盔甲,他們還強在令行禁止,這才是散漫的遊牧民族比不過漢人軍隊的一點……
第九百二十九章 先聲奪人
兀魯忽乃原本認為漢人士卒有種「老實聽話」的感覺。
像牛,一鞭子下去,哞哞兩聲就老老實實地拉犁耕地。
而她的牧民戰士像馬,顯得更自由、更桀驁不馴,其中更有些戰士像是烈馬。
老實聽話的漢人士卒如果處在無能的將軍手下,也會變得十分無能。
他們就不像烈馬一樣的牧民,不甘於服從於庸主,烈馬會掀翻駕馭不了它的騎士,只服從於強者。
所以,牧民們選擇了成吉思汗,有了無比強大的大蒙古國。
漢人也只能臣服,顯得那樣弱小。
但直到認識了李瑕,兀魯忽乃才明白老實聽話不代表弱。
只要有一個強大的統帥,漢人士卒的老實聽話,能讓他們變得無比的強大。
他們能在烈日下負重行軍,大汗淋漓,哪怕馬上要脫水而死,還依舊邁動他們的腳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能毫不猶豫上前……
堅忍、服從命令。
這是自由自在的牧民所沒有的氣質。
那兩軍對峙,誰能咬牙扛到最後不崩潰?
李瑕麾下這不到兩千的河西軍,就是能給兀魯忽乃一種「可靠」的感覺。
正是這種可靠感,讓她在沒看到李瑕的「五萬大軍」之時就在他身上押上了自己的籌碼。
仿佛這兩千兵馬就能展現出五萬大軍的實力……
「我不會故意損耗你的兵力,現在這些都是我們的兵力。」李瑕也在凝視著前方,道:「合丹還沒反應過來,河西軍先上,之後輪替交戰。」
「我知道。」兀魯忽乃道。
她顯得很聽從指揮……
……
陸小酉卻知道李瑕根本就不是為了照顧盟友才命河西軍先上,而是因為最信任他陸小酉、最信任河西軍。
這是整場戰役中的第一場交鋒,至關重要。
事實上,在戰前李瑕就已經私下裡囑咐過陸小酉這一仗該怎麼打了。
「我軍訓練有素,令行禁止。敵軍臨時聚集,戰力參差不齊。今我們以有備而擊無備,務必要快、要狠。先聲奪人,把敵人打亂、打怕,後面的仗才會好打……」
越是這種時候,陸小酉越沉著。
他聽著前方傳來的急促的馬蹄聲,連下了幾道命令。
「擊鼓!」
比起吹號,鼓聲能夠打亂對面的馬蹄聲,增加這邊的氣勢。
「衝鋒!」
如果放任對面的騎兵高速衝鋒到面前,河西軍應敵時的心理便會處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