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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眉頭一動,緩緩道:「依高長壽的計劃,我覺得不夠……這次要大作文章,那就作出須我們『清君側』的罪名來,如何?」
「清君側嗎?」李瑕微微沉吟。
「旗號一出,自會給朝堂上旁人對付賈似道的理由。」李墉道,「孫虎臣只怕想不到他能給我們多大的藉口。」
「計劃?」
「不複雜,只要姜才願意歸順,便好辦了……」
僅僅四天後,一封急信通過驛馬走子午、荔枝道,最後送抵高長壽手中。
……
三月二十六日。
莊怨師再次乘小船抵達秭歸。
才到渡口,遠遠便見麻士龍大步迎來。
「這次真不是來當說客的。」莊怨師也怕被打死,忙不迭便向麻士龍解釋,「真有喜訊告訴姜將軍,我這才肯來的。」
難得的是,這次麻士龍的態度也有所緩和。
想必是事情也過了許多天了,該消的氣也消了。
「莊先生,我悄悄與你說吧,將軍的想法,還是要以國事為重。」
莊怨師聞言,大喜。
這句話他可太熟了,一聽便知姜才是何意。
他這個說客上次說的話還是有用的。
世上哪有過不去的檻?只要姜才肯服了軟,孫虎臣又不是打點不起,給些好處,一點小事過去便過去了……
第八百三十六章 訓獸
江陵。
「將軍,好消息,學生幸不辱命,安撫住了姜才。」
「太好了!先生辛苦。」孫虎臣親手扶住莊怨師,讚許不已。
從最初的驚慌,到中間的疲憊與憂鬱,再到現在,他的神情已完全放鬆下來。
莊怨師任孫虎臣扶著坐下,撫須笑道:「將軍的好意,姜才都受了,服了軟,說將軍可再領兵往秭歸指揮,不然再耽誤下去,只怕要誤了國事。」
孫虎臣苦笑,道:「看似國事為重,他還不是為了前途?」
「是,經此一事,他在將軍面前怕是抬不起頭來。」
「平日裡一幅桀驁不馴的德性……」
話到這裡,孫虎臣忽然又想到什麼,遲疑道:「讓我到秭歸去,他不會有詐吧?」
「不會。一時衝動才會想要玉石俱焚,冷靜下來了他何必再自毀前程?何況將軍麾下兵力五倍於他,當不懼他。」莊怨師提醒道:「平章公要將軍攻下夔州、萬州,不能再耽誤了。」
這些話雖有道理,孫虎臣卻不答。
莊怨師又道:「那……讓姜才先還江陵,當面與將軍冰釋前嫌,再駐兵秭歸?」
「可。」孫虎臣道:「莫讓他帶太多人來。」
……
兩日後,孫虎臣遂在長江邊萬壽園招待姜才。
事情已過去大半個月,他反而矜持莊重了很多,嘴上雖對姜才深切地道了歉,但隱隱表露出的態度仿佛姜才才是做錯了事的那一方。
因為姜才收了他的好處。
這使得整件事看著很荒謬,但可以把它看做是訓獸的過程。
先是重重給了狗一棍子,狗很生氣,呲牙咧嘴衝上來差點要咬死人,這時就得把它關上一陣子,給根骨頭,等它能搖尾巴了,就是訓好了。
孫虎臣終於把麾下將領桀驁不馴的脾性磨掉了,不然為了傳達軍令,還要每次召姜才來說,親手給他夾魚,哄著他去打仗不成?
至於,仗打得怎麼樣了?
旁人看起來,事情很嚴重,臨戰之際與麾下將領起了大衝突,耽誤了戰事,仿佛後果很嚴重。
其實沒什麼打緊的。
就算攻下夔州、萬州,又怎麼樣?
真攻下了,往後就得年年和李逆打仗了。
哪比得上回臨安?
便是打了敗仗回臨安,也遠好過打了勝仗鎮守夔州路那貧瘠戰亂之地。
重要的是,這次把李庭芝的兵將借調過來,收為了自己人。這可比打勝仗有用得多。
先給姜才一個難堪,再試探其反應,逼得他服軟。
不過話說回來,孫虎臣一開始根本就沒想這麼遠,只是心裡就想要這麼做而已。
既是色迷心竅,也是隱隱覺得事情就應該是這樣的。
黨爭了這麼多年,這些手段在臨安見得多了,不需刻意,隨手施為即可……
「啪、啪。」
孫虎臣拍了拍手掌,一群美姬便盈盈登堂。
香風陣陣,其中四人擁在姜才身邊。
「奴家為將軍斟酒。」
「奴家為將軍捶背。」
「將軍好英武,討要奴家回去可好……」
孫虎臣遂笑道:「她們既然仰慕你,今夜你便把她們帶回頤園便是。」
他其實從來不缺女人。
至於之前給姜才的羞辱,他仿佛已忘了。
姜才顯然不習慣這些,低著頭問道:「將軍不急著攻瞿塘關嗎?」
孫虎臣抬起酒杯,道:「瞿塘關自然要打,但溯江攻險關,先鋒必然傷亡慘重,不該由你領兵去攻,待本將再調兵為先鋒便是。」
說罷,他停了停,又問道:「今日,我把你當成自己人。你明白嗎?」
半個多月前,他們在江邊吃魚,孫虎臣告訴姜才「平叛也是為朝廷效命」,督促他奮力平叛。
因為姜才是從李庭芝麾下借調過來的,當然是得去作送死的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