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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得李瑕,三年前他在廬州搜捕大理人,是李瑕救了那些大理人。
賈似道亦提過李瑕,稱其「未必是丁黨」。
但到了這種時候,丁黨卻還在憑恃李瑕的功勞,得官家信重?
「釣魚城的功勞?釣魚城一戰還有呂帥、王將軍……」
「不是,據說李瑕收復了漢中,以一己之力。」
陸鳳台一愣。
「收復漢中?這怎可能?」
「不知。」
「快走,莫被丁家察覺了。對了,給我件衣服,我去探探。」
……
頃刻之後,陸鳳台換了身衣服,動作敏捷地穿行過丁府的亭台樓閣,一路到了書房附近。
他竄進竹林中,目光看去,只見前方丁大全的書房中燭光正亮。
等了許久,門開了,一人走了出來。
接著,只見丁大全竟還出門相送。
陸鳳台努力眯著眼,隔著竹林,趁那人轉頭時看了對方一眼。
他意外地發現,竟覺對方有些面熟。
只聽前面丁大全招過僕役吩咐道:「備轎。」
「阿郎這大半夜的……」
「叫你備轎。」
「是,是,小人知錯……」
陸鳳台連忙縮回去,迅速轉回客院,一路上想著到底是在哪裡見過方才那人……
忽然,他靈光一閃。
廬州。
那是聶仲由身邊的人……
……
轎子裡,丁大全再次攤開手中的信。
「頓首再拜恩相賜鑒。」
「瑕本逮罪囚牢,得公破格提攜,入蜀任官。時公耳提面命,『當效狄青,仗節臨戎,輔聖推忠,保大宋社稷』,瑕片刻不敢忘,連年數戰韃寇,今歲隨呂帥斬蒙哥、復漢中,以期報公之禮遇、陛下之隆恩。」
「近來聞呂帥言,公似與賈公有隙,瑕唐突,惶惶然有一言相勸,萬請勿怪。今蒙哥既死,其弟勢必歸爭汗位,賈公將於京湖大有作為,期一戰以振大宋社稷。只盼公顧全大局,效廉頗相如之美談,實為大宋之福。言盡於此,不甚惶恐……」
第五百一十二章 恐懼
大內。
受厘殿裡燭光明亮,香爐上不見煙霧飄起,卻泛出淡淡的馨香。
這是最上等的薰香,半點不嗆人。
「咚」的一聲響,一個木球撞在桌案上,香爐晃了晃,掉在地上。
宮女們嚇了一跳,連忙搶上去拾起它,免得火星燎到了地毯。
「球呢?我的球呢?」
趙衿提著一根球杖跑過來,探頭探腦便往案子下瞧。
她身上掛著條彩帶,把袖子裹成了箭袖,腳下卻未著鞋,只有雙羅襪在毯子上踩來踩去。
這又嚇得宮女們花容失色,連忙呼道:「公主小心,莫踩到了爐子。」
這動靜終是吵到了屏風後的閻容。
「小祖宗,也不看幾更天了,為何還不肯安生?」
趙衿持著球杖便往屏風後走,笑嘻嘻在貴妃椅邊一坐,道:「打捶丸呀,你病了不能動,偏我能動,氣是不氣?」
閻容笑了笑。
她尚在病中,臉色蒼白,這一笑少了平日那能使君王獨寵的風情萬種,卻多了分我見猶憐。
「我哪怕不是你母親,養你這般多年,也該算是你忠心侍婢吧,非要來惱我。」
趙衿頭一偏,摸了摸閻容髮絲下的玉枕,問道:「那你問問,哪個侍婢用得起這物件?」
閻容悠悠道:「我這算甚?你倒可去那季惜惜處瞧瞧,便連盂盆也是金的呢。」
「不稀得瞧她。」
趙衿哼了一句,打了個哈欠,顯得有些迷糊。
「既困了便去歇,賴在這做甚?」閻容說了兩句話已有些累了,有氣無力道:「沒來由過了病氣。」
「過了病氣也該你管,哼,累死你個禍國的妖精……」
趙衿嘴硬,眼皮子都重得厲害,轉頭又吩咐宮人道:「撤了火燭,我今夜在這歇了。」
閻容不領情,埋怨道:「明知我喜歡亮堂,你偏要撤了火。」
「呸,活該老鬍子們罵你燒民脂民膏。」趙衿推了推閻容,「讓我躺。」
「椅子小。」
「誰叫你病了不肯回榻上躺著。」
閻容低聲喃喃道:「官家今日可還在前殿議事……安知是出了甚要緊大事……」
「你腦子笨死了,非要干政。」趙衿真的困得不行了,嘀咕了一句,往玉枕上一靠便迷糊過去。
閻容招了招手,讓宮女扶自己起來,繞過屏風,在殿門前的椅上坐了。
「到底是何事?董宋臣也不遣人來報。」
話音才落,終於見一個小黃門緊趕慢趕跑來。
「貴妃恕罪,大官一直在官家身邊,脫不得空……」
「快說,出了何事?」
「聽說是,蒙人渡過大江了,打到鄂州了……罪在袁玠,大官說,這次不知能不能保住丁相,問貴妃保還是棄?」
閻容才聽第一句已是花容失色,眼皮一翻,竟是已嚇暈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睜眼,閻容只覺身子沉得厲害,本又好轉的病似乎突然加重。
「蒙蒙蒙……蒙韃子到到到……到哪了?」
她一直都知道的,女真人殺破汴梁之後,大宋宮眷有多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