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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唐軍開始向他殺來。
「元帥,退吧。」
「不。」玉昔帖木兒道:「讓他們來,蒙古勇士已經醒來了,能夠包圍他們……」
話音未落,一陣馬嘶從側邊的帳篷群後傳來。
一支唐軍突然從側面直接撞破了玉昔帖木兒的右翼。
「楊將軍來了!」唐軍歡呼。
玉昔帖木兒冷著臉,轉頭看去,於火光中認出了那杆大旗。
唐將楊奔。
連他也聽說過楊奔的名字了。
他強忍著傷勢,翻身上馬,欲與楊奔一戰。
然而,楊奔卻根本不打算與他再戰下去,大旗又一擺,趁著他變陣之際,徑直調轉方向,從邊緣殺穿了他的陣線,匯合了被包圍的唐軍。
「小党項,給本將撤回來!」
「是……撤!」
玉昔帖木兒立即下令,道:「追!」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個個千戶將領的關切。
「元帥,你的傷勢太重了,且唐軍已經戰敗逃了。」
「你們管這個叫戰敗?!」玉昔帖木兒喉頭一甜,竟是真被氣到吐血,「你們還有一點草原勇士的氣魄嗎?還有大蒙古國……」
話到這裡,他鬼使神差地轉過頭,看向了地上的屍體。
屍體密密麻麻,他只死死盯著那個身披唐軍統領戰甲的蒙古人。
對方已被他挖了眼睛,此時卻像是還在看著他,像是咧著嘴在嘲笑他。
「還大蒙古國?都是大元了。」
「不。」玉昔帖木兒搖了搖頭,忽然感到一股孤獨。
屬於英雄的孤獨。
他像是一匹飢餓的狼行走在草原上,卻發現周圍的同伴都成了吃草就吃飽的牛,或是疲憊不堪的馬。
他咬了咬牙,低語道:「不,我註定要恢復祖輩的榮光。」
「好啊,我看著你。砍下你的頭沒意思,我要看著你註定……」
分明沒有人說話,玉昔帖木兒卻聽到有聲音往腦子裡鑽,他再次用力搖頭,抬手一指,道:「把那個人的頭砍下來,掛在長杆上。」
……
一顆人頭被掛在長杆上,插在了忙哥剌的大帳外。
「那是誰?」
天明時,避到遠處的忙哥剌回到了大營,抬頭看著長杆上的頭顱,眯了眯眼。
「殿下,是徹徹禿海。」李德輝答道:「唐軍沒有燒毀殿下的大帳,卻把徹徹禿海掛了過來,顯然是在挑釁殿下。」
「挑釁?挑釁什麼?」
「殿下有五萬兵力,李瑕卻不到萬人,現在一個千戶官的腦袋都掛到殿下帳外了,殿下還能不與他一戰嗎?」
忙哥剌道:「昨夜如果不是他偷襲,我有什麼不敢的?」
「也許,李瑕要的就是這個,他希望殿下不再行軍,就留在這裡與他決戰。」
忙哥剌皺了皺眉,問道:「王相的建議呢?」
李德輝道:「離河套已經不遠了,先率軍面見陛下,之後就可以堂堂正正攻長安,李瑕只能倉促回援。」
忙哥剌看著血不停從徹徹禿海的腦袋上一滴一滴滴在地上,似乎有些走神。
他已經詢問了幾個逃回來的潰兵,說是看到了唐軍是在追真金,真金看到了他們的旗幟就逃了。
昨夜才打算同野日罕商量此事,唐軍便驅著潰兵殺過來了,倉促之下,只好撤到了遠處。還有個小插曲,隨軍的幾個妃子都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野日罕故意拋下的。
忙哥剌不得不承認,因為心裡總是牽掛著真金,十分影響他指揮。
昨夜見到潰兵的第一反應竟不是下令提防唐軍殺來,而是考慮真金的下落。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若不除掉真金,就算助父親打下長安,那也是別人的江山。
「殿下?」李德輝又喚了一句。
「王相說什麼?」
「殿下似有心事?」
「沒有。」忙哥剌擺了擺手,道:「讓我考慮考慮。」
「殿下。」李德輝又提醒道:「經昨夜一戰,唐軍已在氣勢上勝過我們……」
他想說的是,若是之前,以五萬人與李瑕一戰,他有必勝的信心。
但通過昨夜的一戰,他已能從雙方士卒的狀態中看出來,元軍有敗的可能,唐軍有勝的可能。
……
一團團篝火在陶勒蓋山附近被點燃。
歸營的唐軍士卒坐在篝火畔烤著馬肉。
任由著煙氣沖天而起,他們只顧大塊朵頤,根本不擔心會被元軍發現自己的行跡。
這就是心態的變化。
才遇到忽必烈親征,楊奔在張弘范手裡敗了一場,唐軍士卒們是有些慌的。
他們被逼無迫,不得不撤過漠北,自然不會有戰勝五萬大軍的信心。
在飢餓、疲憊、信心不足的狀態下,要一舉擊潰忙哥剌不太可能。
但現在不同了,他們敢暴露自己的方位,等待著元軍來決戰,敢點火取暖,吃飽喝足,好好休息……有了大勝的狀態。
這就是李瑕與楊奔的不同,李瑕親征,才能在楊奔敗後重新把士卒們的狀態調整回來。
「我們不僅要擊潰這數萬大軍。我們是衝著忙哥剌與脫忽共同率領的十五萬大軍來的。」
吃飽之後,李瑕與諸將在中軍大帳議事,指點著地圖。
他已有了完整的戰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