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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全嘆息一聲,知道蜀帥的人選還是爭不過賈似道。
蒙古主都死了、蒙軍都退了,川蜀的仗也打完了,李瑕這次沒機會了。
至於下次?
要不了多久,官家必要將李瑕調離川蜀……
董宋臣看著丁大全在奏摺末尾添了一筆,方才準備去迎官家。
才到殿外,卻見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跑過來。
「官家動身了?」
「大官,今日不內引奏事了,小朝會,請丁相到大殿小朝會,像是出大事了。」
董宋臣嚇了一跳,驚道:「又是哪個殺千刀的彈劾咱們?」
「不,像是戰事不妙了……」
……
是夜,漢中城。
月光下,李瑕不知疲倦地穿梭在漢中的大街小巷,想要儘快熟悉這裡。
他很清楚,漢中北指秦關、南控川蜀,是王業之基。
但要真正由他控制漢中,必須成為蜀帥。
暫時而言,大宋有本事守蜀的,就是他與呂文德。
這是實實在在的本事,官職、年齡都無法掩蓋他的本事。
那麼,等消息傳到臨安,他與呂文德就只能留下一人。
好在,兩人之中還能留下一個……
第五百零九章 老實人
夜深。
營房那邊的慶功宴已漸漸停息下來。
李瑕逛過了這一片寧靜的漢中城,重新轉回府衙。
大宋的興元府衙設在漢台。
這是劉邦當年封漢中王時留下的行宮,歷代幾經改造,已無漢代樓台,成了衙署所在。
大宋有官員感慨過「留此一掊土,尤為漢家基」。
此時李瑕目光看去,只見庭院荒蕪,瀰漫著一股馬糞味。
林子見李瑕站在院子裡不動,不由上前問道:「阿郎,是否讓人灑掃一遍?」
「不用了。」
李瑕搖了搖頭,暫沒感受到太多的歸屬感,遂又轉身離開。
「到南鄭縣衙落榻。」
林子撓了撓頭,心裡奇怪的很。
因李瑕已派人到筠連去接家眷與幕府過來,這事辦得隱秘,但就是由林子安排的。
分明有在漢中不走的意思。
再算時間,釣魚城之戰加上收復漢中的功勞,堂堂益州牧還不能升個興元知府不成?
到什麼南鄭縣衙去啊……
到了縣衙後舍,李瑕又尋了燭火紙墨,在桌前坐下,把燭光挑亮,執起毛筆。
他的人如今已分布在大理、威寧、昭通、筠連、慶符、敘州、成都、劍門關、利州……在整個西南邊陲連成一線。
但身邊已沒有一個能商量的文人,所有難題都只能自己想。
想了許久,李瑕才落筆。
「再拜蜀閫帥呂公台啟。」
「依公神機妙算,今漢中已復,此誠家國大幸。瑕已空置漢王台以待公來,蓴鱸之思,望穿秋水。另,蒙人同意和議,將遣使論互市一事。公宜派遣商旅,屯備貨物,鹽酒絹瓷,多多益善。」
「又聞呂家軍傷亡慘重,瑕不甚惶恐,自知不敢奢求諒解。先前所談分潤,不敢受矣。願調任鄂州為國盡忠。唯求鳳園為居,得片瓦遮頭;求漢中一成之利,解貧寒困厄。瑕無志氣,衣食唯仰賴呂公。」
一封信寫罷,李瑕看了看,放在一旁。
他提筆又寫起下一封信。
「頓首再拜恩相賜鑒……」
……
待到次日天光微明,林子捧著水盆推開門,只見李瑕已然起了。
「昨夜燭火到四更才熄,今日也起得太早了吧?」
「下次讓你去歇,不必守在外面瞧我的燭火。」
林子笑道:「阿郎做了這好大事,哪能不怕被蒙人刺殺了,我總得守著。」
李瑕頗覺有道理,道:「你去選些信得過的兄弟來編支親衛。」
「我來領?」
「不行,你與劉金鎖須到臨安去一趟。」
李瑕招了招手,便讓林子上前,仔細交代起來。
「這封信你抄錄一份,投書到諫台。」
「阿郎,可這,他們會彈劾你。」
「無妨,依我說的做。」
「……」
一個時辰之後,二十餘匹快馬便奔出漢中城,各自散開,往幾個不同的方向。
其中兩人四騎,渡過漢水,便直奔荔枝道。
……
荔枝道顧名思義,唐玄宗為了給楊貴妃運荔枝所修。
荔枝道是從重慶涪陵到漢中,之後還要再走子午道,至長安一共兩千里路途。
荔枝這種東西採下之後,一日色變、二日香變、三日味變。因此,唐時快馬走完荔枝道、子午道,總共就三日。
故而蘇軾說「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
李瑕的信使飛馬疾馳,只走完荔枝道亦花了七日光景。
依然還算極快,可見李瑕邀呂文德至漢中的誠意。
……
「哪個意思?小畜生不知道老子不識字?!」
「大哥,李瑕的意思是說,漢中、以及功勞都歸我們,他只要榷場一成之利,還有鄂州鳳園。」
呂文德其實聽得懂。
但皺頭還是緊緊擰了起來,兀自又罵了一句。
「小畜生。」
「大哥,有何不妥?」
呂文德偏過頭,猶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他真收復了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