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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敢確定。
所謂「納降如受敵,不可易也」,歷代戰場上有過太多詐降的例子。
哪怕到現在,呂文煥沒親眼見到戰事的結果,依舊不敢完全確定趙溍是不是真降了,也許李瑕錯了呢。
但緊接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自從賈似道執行打算法以後,首先對付的就是一些異己,比如趙葵就是其重點打壓的對象。
咸定五年,與趙葵素有隙怨的馬光祖清查軍中錢物,便查到了趙葵好幾處超支之處。
若趙葵真有貪墨,以賈黨的手段必置之於死地,然而馬光祖查到後來,最後也只讓趙葵償了朝廷萬貫。
可見趙家確實沒錢,趙溍自然不像呂家那般不願投降。
也就是說,唐軍不僅是水陸並進,還是前後夾擊……
「三千騎足夠了,諸公請看,我軍騎兵渡過長江,抵達建康府後,趙溍還會派出嚮導、領他們西向。」
「從采石磯到賈似道駐兵的魯港大營,不到兩百里。」
「換言之,趙溍歸順的消息傳到賈似道耳中最快也要四五日,而我方騎兵已經渡過長江殺到賈似道大營中了。」
「試想,我軍正水路並進衝擊宋軍,忽然,宋軍發現南岸有騎兵殺入主帥大營,他們如何能不敗?」
「若換作諸公,可能想出逆轉戰局之策?」
「……」
呂文煥忽然覺得,這個朝廷對戰事推演得太多了。
就這麼一場仗,反反覆覆地商議,生怕給賈似道一丁點機會。
但其實根本都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宋軍也必敗無疑。
再算上消息傳遞的時間,也許就在此時此刻,戰事已經有結果了……
……
蕪湖。
停泊在魯港的大船還沒有動。
在這裡,還望不到上游的戰場。
但通過小舟遞迴來的戰報還是讓宋軍指揮台上一片緊張。
「報,叛軍以竹筏載柴垛點燃,火燒我軍戰船!」
「報,叛軍有騎兵自北面突襲我軍!」
「報,叛軍戰船上有火炮。」
「……」
一道道消息傳來,站在船樓高處望遠的賈似道意識到站在這裡既看不到戰場,反而要讓信使爬上階梯才能稟報。
「下去。」
「快,扶平章公下去。」
船樓遠看不大,實則在兩層樓高的甲板上還有四層樓高。
木製的台階很陡很窄,賈似道的靴子卻大,因此橫著腳踩在台階上。
拐彎時有個小窗,通望到遠處。
「噔噔」的腳步聲中,賈似道忽然喝道:「等等!」
身後的扈從沒來得及停下,撞上了他的背,為本就緊張的氣氛更添一絲慌亂。
賈似道顧不得這些,重新探頭到窗口向外望了一眼,見到了有騎兵正在岸邊奔走。
「那是東邊?」他確認了一遍。
「稟平章公,是東面。」
「趙溍的人?」
賈似道自語了一句,眼神中泛起疑惑。
「把望筒給我。」
顧不得還擠在這窄窄的木樓梯上,他抬起望筒看去,眯眼看了一會,只見江岸與長江交際之處,越來越多的騎兵出現。
他瞄準了對方的旗幟,待那旗幟在視線中越來越大,確實是趙溍的人馬。
賈似道稍舒了一口氣,正要放下望筒,心中卻馬上道了句「不對!」
趙溍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騎兵。
於是再抬望筒一看,卻怎麼找都找不到方才看到的那杆宋旗。
望筒晃動,直到看到那隊騎兵重新豎起了一面大旗。
賈似道張了張嘴。
「報!」
又有信使趕到船樓下,擠在木台階下,大喊道:「報,上游敗了……上游……」
「敵襲!」
「咚!」
示警的鐘聲響起。
樓船劇烈地晃動起來,那是被別的戰船撞到了。
台階上,眾人措手不及,摔倒在地,絆倒了一大片。
「保護平章公……」
……
「換馬!」
「豎旗!」
「吹號!活捉賈似道!」
「哞……」
陸小酉不斷地喝令著,命令麾下騎兵殺向賈似道的戰旗所在。
其實賈似道的戰船在港上,騎兵根本殺不到。
但戰場上有時殺的是人心,陸小酉要做的是摧毀宋軍的軍心。
而且趙溍的水師就在下游,準備封堵宋軍的退路……
陸小酉所部兵馬是第一批南下的騎兵。
北伐時他們在劉元禮麾下,走山西一路攻到居庸關,面對的不是元軍主力,相比而言傷亡算是小的。
陸小酉嫌北伐立的功勞太小,有心在這次南征中多賣力,但一過長江他便意識到江南河流眾多,騎兵能起到作用的戰役只怕不多。
而且宋廷這個樣子,打一仗少一仗了。
他希望能活捉賈似道。
風迎面吹來,烈烈作響。
今日這風是從西向東吹的,有助於唐軍水師破敵,因此高長壽在今日總攻。
陸小酉能聽到風把前方的鳴金聲帶過來。
賈似道下令退兵的速度比他快。
但宋軍並不是全在戰船上,江岸邊還有很多步卒。
眼看著唐軍騎兵如神兵天降般突然殺至,平章公又不戰而逃,江岸邊這些宋軍士卒登時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