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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衿一眼就看到了對方,雖然遠處的號角和呼嘯頗為嚇人,她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她好漂亮。」
「上馬。」
閻容吩咐了一聲,很快便有人牽來了馬,趙衿以前在宮中便打過馬球,倒也會些騎術,只是並不高明。
她好不容易翻上馬背,轉頭一看,很是驚訝地看到閻容竟也翻上了另一匹馬的馬背。
「你什麼時候會騎馬的?你這麼嬌氣的人……」
閻容那媚眼轉來,斜了她一眼,沒工夫搭理她,轉而向自己那隊護衛吩咐起來。
「輜重不必收拾得太好,要顯得撤得匆忙些。」
「是。」
「陛下呢?」
「到望台上觀戰去了。」
「哼。」
閻容轉頭向望台上看去,等了小片刻,才吩咐道:「走吧。」
「保護寧妃、淑妃先走……」
趙衿回過頭去,順著閻容的目光看到了不遠處的望台上那道身影,才知原來李瑕還沒走。
她心想,要有一顆砲石砸下來,把他砸死才好。
這支隊伍並沒有縱馬奔狂,而是徐徐而行,登上了西邊一座名為楊竹尖的山坡。
趙衿騎術不好,已顛簸得渾身都疼,翻身下馬之後一邊捶打著自己,一邊隨閻容向山下看去。
她瞪大一雙眼,因為戰場太大,而有些看不過來。但事實上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戰役。
山腳下就是長江,浪花奔流,濤聲陣陣。江面上有許多船隻順流而下,隨著西塞山上的砲石砸落,有船隻瞬間就沉沒下去。
而就在長江與山相接的平原上已揚起了滾滾塵煙,像是有兩方兵馬正在追逐。
雖然慘叫聲與砲石聲都被蓋住了,但壓迫感還是撲面而來。
戰火延綿開來,覆蓋了方圓十餘里,個人在其中小得像一隻螻蟻。
趙衿知道自己其實很容易死掉的,方才若是沒聽閻容的,而是執意回兩浙,也許此時已經在江中翻了船。
隨著一團塵煙越來越近,有兵馬向西而來,擁著一桿高高的龍旗大纛。
那是李瑕的旗幟,在趙衿看來有些寒磣。
後面則是更大一團塵煙,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宋軍步卒,正在追擊李瑕的大纛。
「陣仗好大,那有十萬人吧?」趙衿問道。
她心裡盼著宋軍就這樣殲滅李瑕才好。
「不到一萬。」
閻容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在給趙衿披上披風時轉頭略掃了一眼,語氣顯得十分平靜。
趙衿見她並不擔心李瑕,暗中揣測也許他們感情一般。
待那些行軍的兵馬越來越近,腳下的地面有了微微的顫抖,讓人有些緊張。
忽然。
「殺啊!」
山腳下忽然響起一片吶喊。
那是在楊竹尖北面不遠,有個叫飛雲洞的山坳里,有一支叛軍兵馬忽然殺出,襲擊了宋軍的側翼。
與此同時,幾艘大船自上游的江灘上駛來……
哪怕趙衿並不懂打仗,也能夠看明白這個陣勢是什麼意思,正在追擊李瑕的宋軍中埋伏了。
「別追了!」趙衿大喊道:「有埋伏,別追了!」
但她清脆的喊叫聲被山風一吹,很快就消散。
宋軍像是不長眼睛一樣,還在繼續前進。
站在高處的趙衿又氣又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軍傻乎乎地撞進叛軍的包圍圈。
因為隔得遠,這場戰鬥更多展現出的不是殘酷、而是無奈。從山頂上看,人是那么小,就一個黑點,那些黑點組成的軍陣是那樣的笨拙。
「笨死了!」
趙衿氣得帶了哭腔。
「別哭了,操心得真多。」閻容拍了拍她的背,「多想著過自個兒的日子,少跟著操心這些。一會陛下上來,讓人看到你盼著趙宋贏就壞了。」
趙衿抹了抹眼,自背過身走到一塊山石邊。
「我可算知道亡國的皇親是怎樣的心境了。」
「蠢丫頭,眼下這才哪到哪,比起靖康之恥,比起蒙虜殺來。若這次陛下真能破了臨安,是趙氏皇親們命好。」
趙衿無言以對。
兩人這邊說著話,卻沒注意到王翠趕了兩步站到了山崖邊,正認真眺望著山下的戰場。
只見那支殺出的伏兵扛著一面主將的將旗,將旗上所書的自然是領兵將領的名字。
……
廝殺持續到了下午。
傍晚時分,有士卒奔到楊竹尖上,大步趕了幾步到李瑕面前。
「陛下,陸將軍已攻破呂家莊!」
不得不承認宋軍守城著實是了得,今日若不是藉助野戰擊敗宋軍,再利用潰兵衝破呂家莊,就這一個城壘也不知要何時才能拿下。
「先清理戰場,再移師西塞山。還有儘快把消息傳回鄂州吧,該提提士氣了……」
李瑕吩咐到一半,想到今日是除夕了,遂道:「再告訴將士們,今夜在呂家莊犒賞三軍。」
因他這一句話,軍中一片沸騰。
李瑕聽著歡呼,也覺鬆了一口氣。
哪怕房言楷說他目光短淺,為此激怒了呂文煥,但攻下西塞山繳獲呂家之財,足夠解當前錢糧不足的燃眉之急。
不想,好不容易忙完了正事,正要準備移師,冷不丁卻被人譏諷了一句。
「說什麼稱帝平天下,還不是打家劫舍的反賊?說什麼抗擊外虜,造反第一樁便是搶功臣的家產,我可告訴你,呂文德不僅是大宋的功臣,也是庇護江南百姓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