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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千悵然。
本以為右相下令、左相庇護,必能立下大功,沒想到死了個兒子。
於德生見他神情,又道:「請馬將軍放心,只需守住重慶府,左相依舊會為將軍請功。」
此時府衙內還是一片安詳,兩人分析過後,皆認為李瑕到現在還未有出兵的動靜,也許不會來攻重慶了。
還不如談談往後的前程富貴……
下一刻,馬千回過頭,大步走向堂外,看著外面那匆匆趕來的哨探。
「何事?!」
「報將軍,李瑕……」
馬千冷笑,顯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問道:「他從成都出兵了?」
「不……不是……李瑕已至合州,擺出儀仗,命……命將軍前往……前往謁見……」
馬千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李瑕就到合州了?
成都都還沒有兵馬調動跡向,怎麼就到合州了?
「多少人?」
「不知多少,但……」
「曹琦怎麼回事?!為何不拿下反賊?!」
馬千問的曹琦乃是合州守將都統制,正是他心腹大將。
他早已將程元鳳密令示於曹琦,命他鎮守合州,若遇李瑕,格殺勿論。
眼前的消息卻實在叫人云里霧裡。
莫不是曹琦不敢動李瑕?先將李瑕拿下了?
「曹都統……曹都統他……」
馬千大怒,喝道:「吞吞吐吐,快說!」
那哨探回身一指。
馬千回頭向院門外看去。
目光落處,有另一名哨探惶惶然捧著一顆頭顱不敢入內。
而那頭顱……竟是曹琦的。
曹琦死前猶虎目圓瞪,眼神中滿是憤怒。
「怎麼回事?!」
「李瑕……李瑕給將軍下了……下了……」
馬千一把搶過那哨探掏出的文書。
只掃一眼,已是怒氣衝天……
……
於德生驚疑未定,湊上前問道:「李瑕兵至合州了?為何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瑕並未出兵,成都確沒有調動過兵馬。」馬千喃喃道。
他閉上眼,又想到了兒子的死。
「何意?李瑕只帶了他那數十人取了合州吧?以將軍之布置,這不可能……」
「該是合州副都統張世昌降了,此人是王堅舊部。」馬千神色落寞,道:「我本以為王堅忠誠體國,其部下不會附逆,沒想到啊。」
「王堅?他是鄧州人吧?」
於德生自沉吟道:「鄧州乃宋金分界,劉整出身鄧州穰城,屬金國。王堅是鄧州彭橋,屬大宋……本以為忠誠體國,終究是與北歸人瓜葛太深了。怪不得李瑕舉薦王堅鎮守隴西。」
分析著這些,於德生目光始終落在馬千手上那公文上。
終於,馬千遞了過來。
「於先生想看便看吧,他太狂妄了。」
那文書上沒說什麼,但從頭到尾,李瑕都是命令的語氣。
「付罪將夔州路安撫使馬千,爾敢遣我治下將士,擅襲朝廷要官,命爾自縛至合州請罪,若敢不從,以謀逆之罪格殺勿論!」
……
於德生搖了搖頭,心中苦澀起來。
馬千說的不錯啊,李瑕若是開戰,短期內確實攻不下重慶府。
蜀中將士不會從吳曦那樣擅起戰亂的叛臣。
但現在,李瑕親至合州,宣布重慶兵馬也是他治下之將士,厲聲質問馬千……仿佛馬千才是那個叛臣。
於德生耳邊仿佛還能聽到李瑕的譏嘲。
想打仗?會守城?
論名義、論官職、論功勞、論將士與民心之所向,你馬千有什麼資格與堂堂蜀帥打仗?
第六百九十六章 豈曰無兵
在府衙大堂上枯坐了很久之後,於德生往椅背上一靠,搖了搖頭。
「李瑕這應對,不算高明。」
馬千點點頭,附和道:「確實,跑到夔州路境內來擺制置使的威風而已,不高明。」
說完,他猶覺憤怒,遂又道:「不高明,但我居然沒想到,讓他鑽了空子。」
於德生喃喃道:「我曾想到了,但我以為他不敢來。」
「他怎麼敢的?」
「他算時日,程元鳳派人殺他,在得知他沒死之前,朝廷必不會宣布他是叛逆。我們是正月初十動手,消息一來一回近兩個月,那至少在三月初之前,他都還是四川閫帥。」
馬千道:「夔州路是我治下之地,各處都是我所統領之兵馬,他怎敢來。」
於德生說是那麼說,但換作旁人,就算知道三月初之前還是蜀帥,一般也不會有膽子還敢來。
怎麼可能有把握?
想到這裡,馬千一口濃痰啐在地上,再一次感慨道:「這逆賊膽子真他娘的大,殺子之仇,他還敢送上門來。」
於德生道:「我是說,他打算在三月之前謀取重慶府。」
「不可能,也就合州那地方,只有合州軍民是從釣魚城遷下去的,與李瑕、張珏早有勾結,才能讓李瑕這麼快騙走了合州。」
「其餘州縣,真的沒問題嗎?」
馬千道:「我上任夔州路安撫使以來,早已將各地駐軍將領撤換成我的舊部。他們不可能隨李瑕造反。」
於德生問道:「但若再有一樁張士昌殺曹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