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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向來放權於你與房主簿。」江春眉毛跳得厲害,道:「非瑜也知道,我是最支持你的。不如這樣,你且找房主簿要糧,只說是我答應你了。」
「好,請縣令批文。」
「批文?」
江春與詹綱對視了一眼,心說這般逼迫上官的強勢縣尉也是少見。
給李瑕批文倒也無妨,總之是去找房言楷要。
這般想著,江春批筆寫了,算是維持住這一縣主官之間的面上和氣……
……
縣尉的公房中,韓巧兒坐在那,看著祖父與父親寫寫算算不停,她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向房門回看一眼。
李瑕一回來就忙個不停,又是到巡江營房看探傷兵,又是找縣令支要糧草,到現在還一句話沒與她說過。
終於,公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韓巧兒忙不迭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到李瑕面前,仰頭看著他,眼睛已有些紅。
「李哥哥。」
她臉上有想念,有擔憂,有關切……各種情緒交織在腦中,忙個不停。
李瑕伸出沒受傷的一隻手,稍拍了一下她的頭。
「嗯,回來了。」
韓巧兒仰著頭,很希望他像在開封時那樣攤開雙臂讓她抱一抱。
但李瑕已轉向韓承緒,道:「要到糧草的批文了,房言楷回來了嗎?」
「還沒有,只怕房主簿是在躲阿郎。」韓承緒苦笑道,「今日怕是都不會來衙里了。」
「不妨事,我還要回營盤,邊走邊說吧……」
「是。」韓祈安道:「諸事繁雜,該陪阿郎走一遭。」
「李哥哥,巧兒也能一起去嗎?」
「好,一起去吧。」
顧著韓承緒年老,韓祈安體弱,他們套了輛馬車,坐在車廂中說話。
「縣令批的這一月糧草,怕是不夠撫恤。」
李瑕道:「我帶回了一萬貫,夠了。」
韓家父子皆驚,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李瑕道:「我之所以一回來馬上找江春要錢糧,便是因為等我們這錢花出去,再要就難了。」
韓祈安不由朗笑,道:「阿郎考慮得好周道。」
「有了這批文,不急找房言楷要糧。」李瑕又道:「我打算把巡江手擴充到五百人,到時再要。」
韓承緒撫須道:「換言之,這一月糧草,是五百人之糧草?」
「是。」
三人皆笑。
笑罷,韓承緒又沉思道:「江縣令肯給這批文,其實還是在推諉,只怕房主簿不肯給啊。」
「戰事在即,兵在我手上,他會給。」
「南面蒙軍偏師已遁。阿郎這意思……是擔心張都統會敗。」
李瑕想著易士英說過的那些話,沉吟著,道:「是,我直覺張實會大敗,早做準備。」
「這般而言,要安排的事許多。」韓祈安道。
韓承緒道:「先給阿郎匯稟這一月以來縣內情形吧。」
「也好。」韓祈安道:「劉班頭訓練巡江手,卓有成效,只是這百餘人怕是差些歷練;另外,符江的水師駐泊港已建好;挓口岩、青崗嶺、團山子上的瞭塔、砲車皆已建好;如今正在營盤外挖設壕溝。」
「錢夠?」
「幸而半月前阿郎派孔木溪送回傷員時又帶回了錢,勉強夠支用。」
「嗯,有了這一萬貫,可多撐些時日……」
話到這裡,李瑕將鄔通要賣私鹽之事說了,又問道:「兩位先生對此如何看?」
韓承緒捻須沉吟著,緩緩道:「那位鄔巡檢說得倒好聽,『百姓能吃到低價鹽』,損公肥私,蛀國之蟲而已。」
李瑕明白這個意思。
遠的不提,只說一點小事,敘州這邊,淯井監若收不到鹽稅,哪來的錢糧給長寧軍?若無長寧軍,等蒙軍打來了誰來守土。
鄔通這個做法,說是惠及民生,稱一句「國之巨害」也不冤枉。
果不其然,韓祈安也極瞧不上鄔通,道:「就此事而言,房主簿稱得上忠良正直,那鄔巡檢中飽私囊……阿郎真要與之合作?」
李瑕掀開車簾看了看,此時趕車的是茅乙兒,暫充作護衛。
馬車也已出了縣城,道上人不多。
他這才放下車簾,道:「我與鄔通之不同便在『中飽私囊』四字,我販私鹽,所得不是進自己口袋。」
「阿郎之意是……等此事做得順了,除掉鄔通,阿郎自己做?」
「是。」
面對韓家父子,李瑕不必說得更多,彼此心裡都明白。
韓承緒點點頭,沉吟道:「那首先便是房主簿這一關了……」
「他是清官不假。」李瑕道,「但清官不是能擋著我的理由。不過此事不急,等戰事暫過再談吧。」
「是,許是戰事過去,縣內格局已不同。」
李瑕道:「接下來事情很多,我不僅要擴充巡江手,還要重新整編。那,撫恤、軍賞、後勤、輜重等一應事務便拜託兩位先生了。」
「是。」
「可忙得過來?」
「阿郎可算問了。」韓祈安苦笑,道:「阿郎要治軍五百人,卻僅有幕僚兩人。」
「這是我疏忽了,兩位先生可聘些擅於算寫之人。」
「阿郎也可再招幾個幕僚。」
「是啊,一步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