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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蚊子雖多,累了一整日的劉埏卻很快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聽得了叫喊,劉埏於睡夢中還愣了一下,待聽得「敵襲」二字,迅速驚醒過來。
「怎麼回事?!」
「夏陽渡正遭宋軍強攻,急請將軍支援……」
「多少人?」劉埏問著,已伸手拿起自己的戎袍,往身上一披,濕漉漉的,讓人渾身難受。
「夜裡還沒看清有多少人馬,但攻勢迅猛。」
劉埏向帳外看了一眼,自語道:「天快亮了……給我把號角吹起來!」
天快亮了,這使得劉埏能更快地調集兵力,他留下三百人守營,親自領著一千七百餘人便向夏陽渡殺去。
出了大營,遠遠能看到渡口處火光沖天,映著大河的波光,顯得猶為壯闊,也能看到黃河上有船隻正拼命向東岸划去。
這一戰首要保的就是船,這是大軍的退路。
劉埏看到有部分船隻脫困,稍鬆了一口氣,繼續趕向渡口。
過了一會,天光微曦,能看到更遠處的山勢,到處都是黃土……北面,出現了一支敵兵。
劉埏對這種圍點打援之計並不意外。
宋軍知道合陽大營不好攻,故意引他出戰。
他意外的是,僅這一支來包抄他的宋軍兵力竟似兩千人,且看起來便像是精銳。
「該死!」
劉埏一把拉過一個親兵,喊道:「宋軍主力未出關中!快!快派快馬報於父親……」
殺喊聲已越來越近。
劉埏卻是先安排了各種探馬,分別去提醒劉整、劉垣。
之後,他才整理了陣列迎戰。
倉促之中掉轉方向,這一戰一開始便顯得有些許混亂。
……
「陣線不許亂!隨我殺敵!」
許魁大喊著,奔跑在最前面。
黃河邊的風吹來,帶著灰味,他只覺得痛快。
就該燒光蒙軍那些船隻。
但總的來說,這次跟著張珏打仗,許魁覺得憋得慌,先是丟了夏陽渡,又丟了合陽大營,連著合陽縣城也丟了……
許魁跟在張珏身邊沒親眼看到,不清楚死了多少人、有多大損失,但知道合陽縣很慘。
他當年在慶符縣時記住了一句話,「讓敵人向百姓揮刀,是從軍者的恥辱」,那是在馬湖江一戰張實戰敗後,他們守慶符縣時的信念。
這次,許魁認為張帥太冷酷無情了,放任蒙軍入境糟踐。
他更喜歡跟著郡王打仗,不論面對何種情況,迎上去、破敵。
當然,郡王需要能獨當一面的帥才,他許魁還不是,差得遠呢。
但無論如何,今日終於可以殺敵了。
心裡憋著的火氣也該殺一殺……
……
劉埏看到對面那宋軍將領的旗幟一直在陣前,便感受到了對方的激動心情,認為這該是個勇將。
沒想到,待到雙方開戰,宋軍竟是打得按部就班。
先是霹靂炮、箭雨的遠程對射,宋軍趁機將蒙軍的陣型打亂,便向他劉埏的大旗包圍過來。
便好比,劉埏預想的本該是兩支箭矢對碰,結果宋軍卻成了繩索,向他的箭矢捆了上來。
宋軍看起來烈烈威風,打得卻是呆仗。
而蒙軍本就是被圍點打援,失了先機,處在弱勢,宋軍又不肯賣破綻,越打越沒有勝勢。
漸漸的,劉埏已入宋軍包圍。
他後悔沒有在遇襲之初就撤退,只能力戰突圍。
但力戰到了後來,劉埏又發現,竟是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了。
……
「將軍走啊!」
呼喊聲中,劉埏迎向了前方的一名宋兵,揮刀斬下,將對方斬翻在地。
下一刻,他身後的親兵也被殺倒,又有兩名宋兵撲上來,把劉埏按倒在地。
「拿下他!」許魅大喊道。
張珏需要這個活口,審出劉整的計劃或是利用其打亂劉整的心神。
又有宋兵搶上,去摁住劉埏。
劉埏卻還在掙扎,他脖子被一隻胳膊絞住,遂低頭去咬對方。打鬥中,那宋兵的手指捅進他的嘴裡,被他拼命咬住。
「啊!」
那宋兵大喊,奮力去掰劉埏的牙齒,手指幾乎要把他的臉皮捅破。
另一名宋兵猛砸劉埏的頭,要讓他鬆手。
又是一聲慘叫,劉埏咬斷了嘴裡的手指,猛地扭過頭,「噗」地吐出斷指與血。
混亂中他的一隻眼也被戳得鮮血直流,卻終於掙扎出來,揮刀亂砍,狀若瘋魔,周圍撲上來的幾個宋兵又被擊退。
許魁大怒,搶過一柄長矛,衝上前,見到一個破綻便一矛捅進劉埏的大腿。
「你還不就擒?!」
說的是「就擒」,不是「投降」。
劉埏又揮刀,逼退許魁,跌跌撞撞摔了幾步,摔進後面趕上來救他的幾個親衛懷裡。
「蠢貨!你不配擒我!」
大旗下,已僅剩劉埏這幾人還在頑抗,不是為了給蒙古國盡忠,而是不甘。
他父親為何投降?也是不甘。
不甘與碌碌無能之輩為伍,不甘於得不到該有的高官厚祿。
劉埏繼承了他父親的自負與傲慢,絕不會讓那些他看不起的廢物擒下他。
可惜,此時此刻,耳邊響起的還是那些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