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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雲淡風輕地擺擺手,道:「你不必急,安心聽我與大姐兒的,保你往後飛黃騰達。」
張延雄又是一愣,抬頭一看,只見李瑕那篤定的目光仿佛要看到自己心底里。
……
然而,一路走出這間驛館,他忽然又回頭一看,驚疑起來。
「我怎麼覺著,這裡面的三十人少了一些?」
負責看守的張家人便應道:「將軍忘了?這十五人依將軍命令去辦事了。」
「我命令的?」張延雄一愣,罵道:「娘的,又是他在挑事……」
……
蒲津渡。
「儀家叛投了,捉了廉相?」
「此事一問便知,我們守風陵渡的不少人都被捉了。」
一枚金符被擺出來。
雖然汪良臣兵敗之後,廉希憲已命關中各地駐軍不得認金符開城門,需有調令對照。
但這裡是山西,許多人已忘了當時守關中的命令。
「這是廉相的信符,他命我逃出來,要諸位領人救他……」
「好個儀叔安,敢拿堂堂行省丞相。」
低語聲響了許久。
之後,林子領人走出軍營,隨著幾個蒙古漢軍將領往蒲津渡口走去,放眼看去,月色中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船隻堵在河面上。
這是廉希憲遷出長安兵力物力時用來渡河的船,也是其反攻關中的準備。
林子要做的很簡單,挑唆蒲津渡的駐兵去救廉希憲,然後,將這些船全燒了。
很難做到嗎?
天下最厲害的間諜就做得到。
夜愈深。
有數十艘小船駛出渡口,順黃河而下。
林子落在最後,卻是又下了船,拿出金符,向守軍問道:「載著石脂和霹靂炮的船是哪艘?我奉命去救回廉相……」
「呼!」
大火忽然騰起,照亮了蒲津渡……
……
「殺啊!」
「……」
李瑕翻身而起,聽著遠處的殺喊聲。
「大帥。」有人推門進來,低聲道:「打起來了。」
「別管他們,隨我去接人,接了人就回潼關。」
「是。」
李瑕也不需換衣服,起身便往外走去,只聽到遠處的鏖戰愈發激烈。
這情形看似不可思議,但很早之前他便有一個認識——
蒙古那粗劣、散養的制度根本比不了宋廷的制度,只是一切內耗與矛盾全都被無休止的擴張掩蓋住了。
戰場上的勝利能彌補制度的落後。而一旦這勝利停止,蒙古的內鬥將會是遠超宋廷的激烈、殘酷。
一群豺狼虎豹,合力時能打到天下每一個角落,圈禁起來,卻能把各自的皮肉全都撕碎。
今日這解州只是縮影,豺狼虎豹散養的狗群輕易便能因一根骨頭咬起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接人
驛館小閣樓上。
雁兒與鳳兒打包了行禮,將幾件女裝收起來之後,她們坐在桌邊,已是困得不行,腦袋瓜子直往下點。
沒辦法,她們大姐兒交代過,近日只在白日睡覺,夜裡得留足精神。
「真是困了困了,出門一趟好累……」
「大姐兒都沒叫累,不許叫。」雁兒摟著鳳兒,便把腦袋靠過去,心想著大姐兒說的「事機」怎還不來。
那邊張文靜已早早換好了一身男裝,嫌元嚴的一身道袍行動不便,要幫她也換一身窄袖。
元嚴時年已三十七歲,年輕時才色雙絕,不知引得多少高門俊才求娶,如今年華漸褪,猶有林下風姿。
張文靜給她裹好抹胸,笑道:「姐姐真是漂亮,怪不得我二哥念念不忘。」
元嚴自披著衣服,啐道:「小丫頭怎就這麼好色?」
「誇你一句,怎就成了好色?」
張文靜笑笑,擺出翩翩公子的姿態,捏了捏元嚴的下巴,又道:「姐姐莫不是在與小生調笑?」
元嚴無奈搖了搖頭,道:「你若不好色,看中李瑕什麼了?」
「他好看吧?」張文靜不急著辯駁,湊到元嚴面前,道:「他可不僅是臉好看,那風采姿態,姐姐可挑得出第二個人與他相比?」
「是是,不僅是臉好看,身子也好看,寬肩窄腰,身長玉立。」
「一眼之間便看得這麼清楚,你一女冠,怎可如此好色?」
元嚴再次無奈,微微嘆息一聲,拉著張文靜在榻邊坐下,問道:「你可想好了?真隨他走?女兒家的名節如何?」
「姐姐也知我有分寸,我清楚我在做什麼。此番西行,我並非便要棄了名節與他私奔,而是想當面談清楚……」
話到這裡,張文靜低下頭,抿嘴笑了笑,帶著些羞意。
「談清楚……婚嫁之事。」
元嚴道:「但這一去,便成了私奔了。」
「他是君子,會給我個名份的。否則久在此間,他有危險,許多事也不好聊,我過去一趟便是。」
「值得嗎?」
「姐姐近日觀之,覺得他值得嗎?」
「確是英雄人物,非我有資格評述的。」元嚴自憐一笑,道:「我也與你說了,旁的女子若問我如何尋歸宿,我只說尋個身體康健能體貼的便好。你呢,心氣高,偏想尋個最出色的蓋世豪傑,難免要吃苦受罪。」
張文靜拉過她的手輕輕拍著,最後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