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8頁
其實,詞中引用曹操的「生子當如孫仲謀」這句話還有後面半句,「若劉景升兒子,豚犬耳。」
當年辛棄疾沒有明著罵誰是「豚犬」,如今李庭芝同樣沒有罵出來。
他只是一口痰吐在地上,狠狠踩了一下,大步趕向戰場……
……
正月二十六日,廬州。
陸鳳台匆匆趕到淮西帥府,卻見王蕘猶躺在東廂呼呼大睡。
「王相公,不好了!」
王蕘打了個哈欠,問道:「何事慌張?」
「宋軍已經攻下了滁州,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李庭芝?還是趙溍?」
「李庭芝。但趙溍也來了,已攻到了含山。」
「哈?趙溍也到了?那豈非有船隻到了北岸。」
「話雖如此,我們兵力不足,占不到趙溍的船隻。」陸鳳台有些憂心忡忡,道:「以我們的兵力,只怕守住廬州都難。」
王蕘伸了個懶腰,翻身而起,不慌不忙道:「別急,李庭芝攻下了滁州,無非是打敗了夏富留在那的守軍,對吧?」
「是。」
如今他們對淮西的控制還很薄弱,除了陸鳳台帶著自己的兵力駐守廬州之外,便是逼降了夏富之後,由夏富下令各城投降,忠心與戰力皆沒有保障。
王蕘道:「這不是很正常嗎?總不能指望夏富被迫投降還能為我們堅守淮西。」
「但我們恐怕敵不過李庭芝……」
「若他真的全力進攻,以我們現在這些兵力當然敵不過。」王蕘道:「但你放心,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陸鳳台問道:「能確定嗎?」
王蕘抿著嘴微微一笑,道:「你不妨把我架到城頭上去,我保證,宋兵殺到我之前,必定會退兵。」
……
臨安,樞密院。
一封詔書被緩緩攤開。
眾人目光看去,眼中俱泛出了欣喜之色。
只見這詔書上是任命章鑒為左丞相、陳宜中特進為右丞相、曾淵子拜參知政事,其餘人亦有升遷。
至此,他們合力執掌了大宋朝堂。
此外,謝奕昌封少保,充萬壽觀使、臨海郡開國公,謝家祖宗三代追封為王。
同時,朝廷還任命年逾七旬的大儒王爚出任平章軍國重事。一則是為了服眾,二則是因王爚素來與賈似道不對付。
請出這樣一個名儒,便可借其名望,施行下一步的計劃。
至於原來的平章軍國事賈似道,早有罷官的旨意傳往江陵。
「王蕘來信了,已經答應和談之後能放回夏富。」
「好,馬上派人去安撫夏貴,並將和談之事傳於軍中……」
正在商議,偏是又有從鎮江府來的信使匆匆趕至,向他們稟報了一個消息。
前一刻還在運籌帷幄的眾臣們不由大驚。
「什麼?」
「李庭芝怎敢如此?」
「貪功冒進,小不忍而亂大謀!」
「……」
就在當天夜裡,一道道金牌出了臨安城,日夜不停地飛馬狂奔往北遞,直到建康府、長江畔。
信使抬眼望去,只見眼前不盡長江滾滾而流。
「快!渡船,耽誤了朝堂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船歌
江陵。
聽到「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賈似道猛地驚醒,喝道:「誰?!」
「平章公,是我。」
「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急事,平章公,急事……」
廖瑩中的敲門聲愈急,賈似道被它影響得心緒大亂,鞋都顧不得穿,匆匆開了屋門。
迎面便是一封箭信遞到眼前。
賈似道一把接過,湊到火燭前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
「朝廷欲函平章公之首級於李逆議和。」
賈似道一個激靈,轉頭看去,道:「誰?!」
「不知誰遞來的消息。」
「該死,我離朝堂太遠了……當初不該離朝的。」
「平章公,此事尚不知真假。」廖瑩中道,「李逆數月前才封平章公官職,如今怎又突然變了態度?」
「誰在乎?!」
賈似道大怒,罵道:「儘是些蠅營狗苟之輩,李瑕賞我,他們便疑我,李瑕懸賞我,他們便殺我……卑劣。」
也是難得他能在這種憤怒的情況下還能一邊罵一邊將局勢剖析清楚。
廖瑩中最佩服的就是賈似道這點,道:「此事若是真的,那平章公是否……轉投李瑕?」
賈似道轉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顯得十分不屑。
「那樣一來,我就中了李瑕的離間計了。我是那樣輕易輸的人嗎?」
「這……那我們的選擇就不多了?」
賈似道徑直吩咐道:「讓蘇劉義來見我……」
……
夜更深,過了小半個時辰,一身甲冑的蘇劉義便趕到了賈似道處。
「平章公,你喚末將?」
「任忠啊。」賈似道坐在那嘆惜了一聲,道:「你可記得?你曾與我說過,軍中有太多不堪之事,爭權冒功、貪墨軍餉、任用親眷、私役軍士,還虛籍、冗員、營商等等,不一而足。」
「記得。」
蘇劉義應了,低下頭,顯得有些失望。
總打敗仗,當然容易讓人低沉。何況如今蒙元已經被趕得遠了,大宋將士也不再有過去三十多年那種需要奮死抵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