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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很大,但顯得有些空,以前該是商賈繁華,但近兩年來蕭條下來。
這也許與大理國滅、西南方向的茶馬商道斷絕有關。
不遠處,還有一條船正停靠在碼頭上卸貨,一群苗人正在搬東西。
「咦,又是你啊!」有個大漢向李瑕揮手喊道。
李瑕轉頭看了看,領人迎了過去。
「哈哈,俊俏的郎君,又見面了。」
李瑕拱拱手,道:「前日不知你們也是來慶符縣。」
那大漢抬手一指西南方向的大山,道:「我們寨子就在那邊白岩山上,前日去敘州城賣些糧食,換鹽和物件。」
說完,他又道:「我叫『山夸卯』,你可以叫我的漢名『熊山』,有緣,有緣。」
熊山顯得很高興,滿臉笑容,似因能結交李瑕這般氣度不凡之人而感到榮幸。
「李瑕,字非瑜。」
「劉金鎖,諢號『鎖命金槍』!」
劉金鎖大步而上,盯著熊山,很感興趣的模樣。
熊山一愣,上下打量了劉金鎖一眼,目光落在他背後那柄長槍上,眼神發亮,道:「能換嗎?你的槍。」
「不換。」劉金鎖搖了搖頭,看向李瑕,頗有些奇怪道:「小郎君怎認識他們?」
這邊幾人還在寒暄,那邊一群苗人中又走過來一男一女。
「是那位俊俏郎君,好巧啊。」那苗女說道,漢話不算流利,口音很重。
她看著李瑕,眼睛發亮,大大方方笑道:「你名叫李瑕嗎?你肯和我們報姓名,願意和我們交朋友嗎?太好了……我漢名『羅寶』,這是我男人,漢名『熊石』。」
熊石遂上前兩步,道:「又見面了。」
他外貌與熊山相似,只是更年輕些,兩人顯然是兄弟,背上都背著一個竹筐,裝得滿滿當當的物件。
羅寶卻未背竹筐,穿得鮮艷,滿身掛飾,顯然很被熊石溺愛。
她顯得很雀躍,不等丈夫說完,已向李瑕問道:「前日你買了那條鏈子,回去提親了嗎?」
「提親?」劉金鎖大嚷一聲,又道:「小郎君你向誰提親了?!」
韓承緒終於受不了,上前一把拉著劉金鎖,將他往後拉。
李瑕這才回答道:「提親了,多謝你將那鏈子讓給我。」
他與羅寶說話間,熊石顯得很緊張,下意識地用身子擋在她與李瑕之間,眼神防備。
羅寶未覺察到丈夫的不安,道:「你心儀的小娘子在嗎?她沒答應你嗎?」
李瑕道:「答應了,她先回娘家,過一兩年再成婚,到時我們若還在此處,請你們吃喜酒。」
「太好了!」
熊石下意識喊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忙補了一句,道:「哈哈,恭喜,恭喜。」
一旁的熊山顯然是明白弟弟的心思,只是笑。
羅寶也是滿臉笑意,她顯然不是對李瑕有意思,純粹是極喜歡看別人談情說愛,連連「恭喜」不停。
唯有劉金鎖道:「不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咋啥也不知道?」
「你還不知道呀?」羅寶笑道:「前日我們進州城,他就一直跟著我們,問了才知道他是想買這樣的銀鏈子。正好我先前讓銀匠打造了一條,這次本要去拿,他花了好多錢買走了。」
說到這裡,她眨了眨眼,道:「原本我不願相讓,但他要用來提親誒,提親……」
羅寶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著,還揮著手,有些忘乎所以。
過了一會,許是意識到失禮,她往熊石身邊又靠得近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劉金鎖恍然大悟,向韓承緒嘀咕道:「我早就說小郎君和高小娘子那啥,你還說沒有。」
李瑕並不介意被他取笑,轉向熊山又聊了幾句,聊的卻是慶符縣與白岩寨的風土人情。
話語間可以推測出來,熊山、熊石兩兄弟大概是那白岩苗寨寨主的兒子。
這白岩苗寨歸宋朝省治近二百年,該是漢化較深,按宋朝廷以「生、熟」劃分的說法,他們屬於「熟苗」,除了衣飾風俗,已與漢人頗像。
他們種植、打獵、採茶、挖筍、編竹,最近稻子熟了,拿了一部分,以及一些雜物,去交換鹽與必要的生活物資,等十月開始種麥。
「以往不用到州城去,只要運到縣城就有商賈收貨。這兩年日子越來越難過了,聽說快要打仗了……」
熊山說到這裡,也不便與李瑕再多聊,道:「你住在哪裡?我下次帶酒食來看你。」
李瑕拱手道:「過幾日我到貴寨拜會。」
「好咧。」這苗漢也大方,笑了笑,告了別,與人繼續搬貨。
李瑕一行人則轉向縣城。
劉金鎖回過頭看去,忍不住嘀咕道:「嘿,這苗人羅娘子穿得漂亮,人也熱絡,真難得。」
韓祈安道:「莫議論人家妻眷為宜。」
「我誇她呢。」
「說來,阿郎對每個人都是同樣態度,對答得體。」韓承緒道,「有人覺得阿郎彬彬有禮,因能與阿郎結交喜不自勝;有人卻覺得阿郎傲慢不遜……」
李瑕知道他何意,道:「無妨。」
韓承緒嘆息一聲,道:「阿郎可看出來了?這慶符縣形勢複雜啊,諸族雜居,不僅有漢、苗,還有僰、彝,又有生、熟之分,各個寨子習俗也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