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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十月,已派人往臨安通知南面派人過來,如今已是七月,誤事!人呢?何時來見我?」
李瑕不知他要見什麼人,再次沒有回答。
楊果也不理會他手中的長劍,親自點了幾支燭火,置於案上,自往太師椅上坐了,抬頭掃視李瑕一眼,道:「作主之人呢?難不成老夫與你一介小兒談論大事?」
「我就是能作主之人。」
「可笑!」
楊果顯然比李瑕要激動、也憤怒得多,一句「可笑」之後,氣呼呼偏過頭,胸膛起伏不已。
書房中安靜了好一會兒。
終於,楊果一聲長嘆,道:「你不說我也明了……看來,趙宋是未曾將我等當一回事了,然否?」
李瑕依舊未答,目光看向楊果留在案上的那首詞。
「西風旌旄,斜陽草樹,雁影入高寒。且放酒腸寬,道蜀道,而今更難。」
他不太懂詩詞,看不出楊果詞中之意,卻能隱約感覺到……對方是有些期許的。
楊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嘆息道:「論填詞,老夫不如你,填來填去,也沒能比肩你那兩首詞啊。」
「抄的,我不會作詞。」李瑕問道:「老歸呢?」
「不知道。」楊果冷哼道:「如此之久,他必已死了……呵,三個月且過去了,竟還來問『老歸呢』,可笑至極。」
「那情報呢?」
「自是給他了。」
「那是什麼情報?重要嗎?」
「重要嗎?」楊果反問一聲,勃然大怒。
他老眼一瞪,拍案大罵道:「豎子!你當我等是何許人?高官富貴了、閒來無事了,冒著殺家滅族的風險消遣你們玩不成?!」
……
與此同時,遙遠的臨安城中,有人在下象棋。
「啪」的一聲輕響,一個過河卒被人從棋盤上拿出去。
「吃你一個小卒。」
對坐之人笑了笑,隨手移開一個「相」,輕描淡寫道:「小卒已無用……將軍。」
「好棋力,這局是我輸了啊。」
自有小童上前收棋,讓阿郎們閒聊。
「對了,北面那份情報?」
「無用之物,理它做甚……」
……
開封城內。
楊果壓了許久的怒氣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爆發出來,用力不停拍著桌案。
「嘭、嘭、嘭……」
「爾等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手掌拍到生疼,老者終於頹然倒在太師椅上,眼中滿是失望與懊惱。
「道蜀道,而今更難!更難……」
第八十五章 作主
張弘道從昏迷中醒來,只覺渾身無力,連眼睛也睜不開。
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說話。
「五郎太過操勞了,不食不眠,憂思鬱結,積鬱至深,舊傷復發,有幾人能熬得住?今夜是運氣好,否則怕要暴猝而亡,切忌再這般勞累……」
又過了許久,張弘道終於微微睜開眼。
「李……李瑕呢?」
「五郎說什麼?」
「李瑕呢……」
不一會兒,沈開匆匆跑進來,附在張弘道耳邊輕聲稟報著。
「查了那間望火樓,刺殺五郎之人必是李瑕無疑……楊果今夜駕著馬車在城中繞了一圈,但我們仔細查過他的馬車,並未發現李瑕……我懷疑李瑕已在楊果府中,但楊果是河南參議,我們是外來人,拿楊果沒有辦法……」
張弘道無力地躺在那裡,仿佛睡著了一般,許久才喃喃道:「讓王蕘……來見我……」
他說完,又閉上眼。
過了一會兒,王蕘難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五郎啊,你看你不聽我的勸,累倒了吧?唉,我都是為你好啊……你這又是何苦的?」
「我只想……讓全家人活下去。」
王蕘湊了耳朵過去,仔細聽了一會才聽到張弘道在說什麼,搖了搖頭,冷笑一聲,道:「你再賣命,將自己累死了,就能保住全家了?可笑。」
張弘道道:「李瑕……在楊果那裡……拿他的人頭給我。」
王蕘道:「咦,五郎病糊塗了?你恐怕是忘了,正是區區不才,與楊參議一起給宋人遞了情報。」
「趙宋不如我張家……遠不如我張家……你把李瑕的人頭給我……情報你還可以再遞……」
「不好遞的,你不懂,南宋那邊主戰派不多了,地位高能作主的就更……」
張弘道緩緩抬起手,道:「歃血為盟。」
「哦?」王蕘奇道:「只要李瑕的人頭,五郎就願與我共襄盛舉?」
「閉嘴……你夠了……只說答不答應?」
「好!」
王蕘終於不再反覆試探,執起紙墨寫了盟約,摔碎一個茶杯,往自己手心一割,鮮血長流。
他拉過張弘道的手一割,同時也說出了一個承諾。
「我這就去楊果府上,把李瑕的人頭給你拿來……」
……
書房中,楊果還在對李瑕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趙欣,也就是老歸,當年曾是大宋名將趙葵的親兵,二人同鄉同族。若說宋廷還有誰志在恢復,想來也就是趙葵了,我等這才讓趙欣聯絡,設法將情報遞到趙葵手中,直稟趙宋官家。
不如此,不放心吶……宋廷那邊,多的是主張偏安之輩,若情報遞過去,落入那些人之手,只怕會被直接毀去,呵,無非是怕宋廷再出兵中原,重蹈端平入洛之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