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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諸將匆匆趕到大營。
地圖已經支好。
賈似道掃了一眼,見夏貴還沒來,不由有些失望。
但已沒時間了,他開門見山,說起戰況。
「叛軍到了。」
才說四個字,諸將一片譁然。
「這……太快了吧!」
「前兩天還說沒破九江,這麼快連池州都破了……」
「咚!」
一聲鼓響,卻是賈似道親自拿起了鼓槌重重在牛皮大鼓上敲了一下。
「肅靜!」
「我等在此等候了數月,為的便是平叛,有何好吵鬧的?」
賈似道面沉如水,終於恢復了些當年在孟珙帳下時的威風。
「自叛軍東掠以來,一路勢如破竹,絲毫未遇抵抗,是我大宋將士真的不堪一擊嗎?!你們能否振作些……」
話到這裡,他卻將下一句話咽了回去。
原本想說「便是亡國,能否有一仗讓後世值得一提」,但他知道這些將領怕是受不了這樣的激將法。
他走到地圖前,抬手劃了個圈。
「這裡,戰場的最前方,駐的是夏貴的所部,夏貴為大宋社稷效忠四十年,然而其子夏富……」
才說到這裡,帳外已響起了通傳聲。
「夏元帥到!」
賈似道一愣,再抬頭便見白髮白須的夏貴趕了進來,且只帶了兩個侍衛,並非率軍前來。
「我來得遲了,請平章公調遣。」
事實上,夏貴到現在也並沒有實質上的叛國,至少賈似道與宋廷都沒有證據。只不過因為夏富被挾持著叛投,夏貴又曾語露大宋氣數將近之意試探諸將,讓賈似道認為其有反意。
互相試探、制衡到今日,夏貴趕到大營,終於證明了他的清白。
當然,更可能是他與高長壽沒談攏。
不論如何,賈似道信心大增。
……
若說夏貴前來給賈似道吃了一枚定心丸,很快,趙溍又送來了第二顆。
「平章公,建康府的消息到了。」
賈似道接過趙溍的傳書,轉頭向自己派往建康的士卒道:「後方情形如何?」
「趙溍早早便收了長江北岸的船隻,因此叛軍雖得兩淮,卻沒有船隻,只找到了幾艘漁舟,押著趙淮到金陵城下招降趙溍……」
「什麼?」賈似道登時警覺起來,問道:「趙淮降了?」
「都以為趙淮降了,但趙淮乘小船到了城下,卻是對趙溍大喊『兄長,男子漢,死就死,不要投降』,叛軍大怒,當場殺了趙淮,將屍體推入江中。」
「趙淮死了?」
「小人在城頭看得分明。」
賈似道點點頭,打開趙溍送來的信,只見裡面有一張地圖,附言是兩淮叛軍無船,必不能渡長江天塹,只須擋住上游的高長壽部,即可守住長江。
如此,時局稍緩,大宋社稷猶可徐徐圖之。
原本靠不住的兩個閫帥臨到了大戰前忽然變得可靠了起來,給人一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賈似道放下信,腦子裡不由想到在三聖寺看到的「定勝」二字。
也許天意如此,真要讓他當謝安。
天意如何尚不知,此時上游百餘里宋軍防線最前方的丁家洲上已響起了炮鳴聲,唐軍已展開了進攻……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雌了男兒
臨安。
西湖西面,天寧萬壽永祚禪寺,華嚴寶閣。
謝道清、全玖莊重虔誠地磕了頭,退了出了寶閣,馬上有宮人輕手輕腳地上前,擁著她們退進一間禪房。
「太后娘娘稍待,奴婢這便去備儀駕。」
「切記,從簡,莫擾了佛門清淨。」謝道清又交代了一句。
她眉宇間帶著深切的憂色,說罷,不由又嘆息了一聲。
這些日子,她是佛也拜,老君也拜,只求能保住大宋社稷。
等宮人都退出去,謝道清便拍著全玖的手,道:「你可知這寺里的佛像乃是高宗皇帝所賜?盼能保大宋守住半壁江山才是。」
全玖端莊回應道:「也盼能讓官家龍體安康。」
「也不知賈似道迎上叛軍沒有,讓人不安啊……」
說話間,儀駕已經備好了。
她們便登上鳳輦,返回宮城。
這一趟出行十分低調,雖帶了諸多護衛與內侍,畢竟未經過杭州街道,因此未帶儀仗清道。
路過西湖時,全玖忽然遠遠聽到了什麼呼聲。
她傾耳聽了一會,稍掀開帘子,向走在一邊的曹喜問道:「可聽到什麼聲音?」
「回聖人,是有些書生在西湖邊的亭子上高談闊論,隔得很遠,衝撞不到這邊。」
「遣人過去,細聽他們說了什麼。」
曹喜愣了愣,不明白那有何好聽的,但還是依言派了個小宦官過去。
那小宦官摘了帽子,便往湖邊趕。
這一路確實遠,快到西湖了,他便解了衣帶,裝作要站著小解的樣子躲在樹叢後面。
其實那些書生並未注意到這邊,議論依舊。
「我也能誦沁園春一首!」
「好,輪到林兄來誦詞。」
「諸君,諸君,我要誦的這首詞還有篇序,講的是詞人少年時觀天下風光後,在臨安豐樂樓以觀西湖之事。」
「你要說便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