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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不知道,這一場閒談也許避免了一個部族的消亡……
……
一趟奔波,李瑕在次日下午趕回慶符縣,韓祈安在城牆上看到他,遠遠迎上來。
「阿郎回來了,楊公到了,剛與房主簿吵了一架……」
韓祈安近來聽聞元好問之死,有些失落、愈發懷念亡妻,平時卻是不顯,行事依舊是矜矜業業。
他苦笑著,低聲說起來。
「楊公午間到的,我們的人在敘州碼頭接至縣內,住所亦早已準備妥當。百餘人車馬入城,房主簿聽說北地名儒歸附,亦隨父親去招待,初時相談甚歡,還一起逛了縣城,但聊到金國法統、科舉便吵了起來……」
哪怕都是讀書人,吵起架來也就那樣。
先是吵法統,無非是些老生長談之詞,之後又吵到科舉。
房言楷很是嘲笑了一番金國的科舉,認為楊果這種宏詞科進士沒有真材實學。
楊果舉例辛棄疾在金國落榜,卻還能到宋朝作官,可見宋朝進士不如金國。
房言楷反問「安知稼軒公不是無意仕金、故意落榜?哪怕真落榜,稼軒公之詞才比楊公如何?如由可見,女真科場何等腐朽。」
楊果一時啞然。
房言楷又問「女真若為中州正統,考科為何還將女真人與漢人分考,特設女真進士科,女真人僅考一場便可為官?」
楊果年老,語速本就慢些,之後再論兩朝科場經義水平高低,更是爭不過房言楷。
……
「吵完了?」李瑕問道。
「是,房主簿尚有案子須處置,開堂去了。楊公猶在悶悶不樂,正在城頭上。」
李瑕抬頭看了城牆一眼,上了城頭,只見楊果正負手獨立在那,望著慶符縣城發呆。
「楊公到了,晚輩有失遠迎,失禮了。」
楊果轉頭看了李瑕身後的韓祈安一眼,知道李瑕已聽說了爭吵之事,覺得有些丟臉。
老人這種情緒如何說呢……下不來台。
「讓非瑜見笑了啊。」楊果嘆息一聲,指了指縣城,又道:「過往老夫還覺得,我等漢官將河南治理得井井有條。如今見此小小縣城如此繁盛……自愧弗如吶。」
說罷,他終是恢復了名儒的氣度,又道:「老夫家中幾個子弟皆是庸材,不知可否遣他們隨在房正書身邊,學治理之道?」
李瑕聞言,不由頷首。
楊果這一手頗高明,既是顧全大局,向房言楷表明冰釋前嫌之意,又能磨礪家中子弟、使他們儘快融入。
另一方面,房言楷幕下若多了幾個北地來的年輕氣盛之人,難免有些小小的麻煩。這算是對房言楷的小小報復與考校。
甚至,還能試探李瑕對慶符縣的掌控程度……
「好。」李瑕道:「此事我來安排,房主簿會答應的。」
楊果撫須而笑,終於是消解了初來乍到便被奚落了一番的不快。
「慶符縣如此繁盛,不知筠連、威寧二州如何?昭通府如何?」
「筠連羈縻之地,威寧城新建,昭通還未建城,遠不如慶符。」
楊果擺手道:「畢竟是交通要道、占地廣闊之地,差不了啊。」
「待楊公看過便知。」李瑕道:「我須到營地一趟,安排些事務,楊公可願同去?」
「好,好,今日便一睹慶符軍風采……」
第四百零三章 接風
慶符軍如今已擴軍至兩千餘人。
因成軍時短,將才不足,每個佰將領兵兩百。看似只增百人,管起來卻難了許多……
幸而這段時間戰事稍歇,給了他們慢慢適應的機會。
李瑕提議與長寧軍合練,除了懷有以後收服長寧軍的心思,也確實急需向長寧軍學習練兵之法……
這日,劉金鎖依舊是在校場上操練士卒。
他覺得兵營生活很是快活,白日裡雖忙,傍晚時大家就可以蹴鞠,晚間的課業有些討厭,但也能聽些故事。
偶爾歇息之後還能與同袍們喝酒吹牛。
簡而言之,玩伴多。
領兵兩百說費力不費力,每日依條例操練即可,士卒們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但真要去打仗,調動起來,劉金鎖便有些心虛了。
這不像幾十人,光用嗓子喊就行,得傳令分派,他沒把握。
「鮑獨眼,明日打一仗嗎?!」借著歇息時,劉金鎖向鮑三大聲問道。
「又演練?」鮑三擦著臉上的汗,他方才親自揍了幾個站不直的新兵一頓,累得滿頭大汗。
「不然呢?多演練著打幾仗,上了戰場才有底啊。知縣說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啐,練好了沒,一天到晚就要打打打,就屬你的隊最歪。」
「哪歪了,你看,多直!」
「去把那幾個靦著肚皮的扳正了再說。」
劉金鎖瞪眼一看,立馬大罵道:「汪三兩,你個睜眼瞎,又他娘是你的人!你這一什要是不會站,給我再去跑一百圈……」
鮑三聽著他的嗓門,有些羨慕。
劉金鎖這人看著老,其實才二十多,每天像有用不完的勁,不像他鮑三,筋骨已經開始鬆了,天一冷,眼窩子都疼。
「知縣來了,站好。」
「嘖,那老頭一看就是個大官……」
……
「精兵,非瑜練了支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