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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對雙方都好的一個提議。
這就是江春和房言楷的不同了,同樣是看到李瑕在販鹽,房言楷想的是阻止,江春則是輕描淡寫地提出一個對兩邊都有好處的辦法。
……
李瑕考慮之後,卻還是搖了搖頭,道:「鄉勇就鄉勇吧,不需成軍。」
「為何?」江春大為驚訝,想了想,低聲道:「此事若能成,你便可支領軍費,也杜絕了往後有人彈劾你練私兵。」
他本以為,憑李瑕的聰明這事一說就能成。
之所以帶著妻子兒女在這圍爐團坐時說出來,則是故意造一種輕鬆的氛圍。
李瑕道:「我不怕有人彈劾我練私兵……但還是謝縣令提點。」
他伸手烤著火,琢磨著這些事的利弊。
飛虎軍在辛棄疾創建之初就是一支屬三衙、樞密院,專聽帥臣節制調度的地方軍。
沒有私兵的成份,因此辛棄疾一被調任,飛虎軍就與其毫無關係。
李瑕不想做岳飛,也不想做辛棄疾。
江春說的辦法,只是一時的方法,真要成了正規軍,時長日久,朝廷還是能把李瑕調任。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練私兵。
「非瑜這是……比稼軒公還要膽大啊。」江春感慨道。
「形勢不同了。」李瑕道:「我若生在稼軒公那個年頭,只怕遠沒有他那般的魄力創飛虎軍。但眼下這局勢,不由得我『功利心』不重……」
江春也是嘆息一聲,卻是捉起一把瓜子,笑道:「不說這些了,過個好年再說。」
他這人活得明白,未必是不知大宋的形勢不好,但沒辦法,懶得多想。
他身上有著大宋朝多次議和帶來的享樂之風和頹然之氣……
……
李瑕從這夜的閒聊中頗受啟發,意識到以後一定要養寇自重,比如可以在烏蒙部養一些亂匪,高長壽就是很適合的人選。
當然,這事情還早,暫時也沒有人會彈劾一個小縣尉編練鄉勇。
另外,取吸了辛棄疾的教訓,李瑕更堅定地要練私兵。
這夜回到屋中之後,他又拿出紙筆寫寫畫畫起來。
「李哥哥,你在寫什麼?」韓巧兒湊過來問道。
李瑕也不介意與她多說,有些事情他若忘了韓巧兒還能替他記下來。
「我打算重新整編巡江手,以後就不叫巡江手了,叫『慶符軍』或叫別的什麼都行,『班頭』這樣的稱號不能給他們榮譽感,又需要在一開始就把軍制與其它宋軍區別開來、也不宜太學蒙古,那就用『什將』『副佰將』『佰將』之稱。
更重要的是,須用我們自己的兵符、令牌、旗令,甚至盔甲、軍服的樣式也要稍作稍整,從細處開始,包括下令的方式、升遷的體系,都要與別處的宋軍不同。讓別人不能輕易指揮他們……」
李瑕說了一會,韓巧兒把這些都記下來,道:「那李哥哥寫好之後把紙張燒掉吧,要是忘了,問我就可以。」
「好,比如這個就是我畫的新的令牌,要早早開始讓士卒們只認它。」
韓巧兒偏著頭看了看,小聲道:「畫得好醜哦……」
……
這個夜裡,江春不知道李瑕正在孜孜不倦地造反,他也不知道他的一番話給李瑕提了一個醒。
有時候文人就是能在造反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江荻依舊感到有些懊惱,她其實只說了一句「我覺得李縣尉的經歷很像稼軒公」,結果卻被江春當著大家的面講出來。
雖然沒有別人在意這件事,她自己卻非常在意……
江蒼則感到有些興奮,他挺喜歡這樣每到過年時江春帶著家人聊天的。
今日聽了許多辛棄疾的故事,他更感受到那句「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當中蘊藏的東西,入睡前一直都在想著這事。
「如果稼軒公能率領他親手創建的飛虎軍抗金,該是怎樣的啊?」
第二百五十章 雛形
十二月二十九日。
劉金鎖牽著狗走到縣衙,正見姜飯從門裡走出來。
「姜鉤子,啥時候回來的?」
姜飯道:「一回來就見了縣尉,這不剛出來嗎。」
「你那救命恩人俞道士是北面來的刺客知道嗎?」
「知道你搜了這麼久還找不到。縣尉說了,這事交給我辦,讓你回營里安排兄弟們過年。」
「你辦?」劉金鎖道:「由你辦,肯定把那俞道士放走嘍。」
姜飯呵呵一笑,道:「狗給我,你先進去見縣尉,之後到城中的沁香茶樓找我。」
「不是,我怎覺得你有些不一樣了?你這幾天去哪了?」
「你別管,不是你這莽漢能幹的事。」姜飯接過他手裡的狗繩,帶著幾個人向長街走去。
「嘿,這姜鉤子……」
劉金鎖撓了撓頭,進到李瑕的公房裡,只見李瑕、韓承緒正在與幾個匠人說話。
「縣尉。」
劉金鎖才喊一聲,定眼一眼,不由「哇」了一聲,道:「好漂亮的甲!」
李瑕正穿著一副甲冑。這是他從上次擊殺的蒙軍副千戶尼格身上剝下來的鐵札甲,用細小的鐵片編在皮革上。
他將其重新改良過的,保留了札甲和皮革的部分,換上兜鍪、紅纓、肩吞、披膊、笏帶,看起來英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