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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禿瓢是熊山麾下的什將,正是他帶人護送白弄川從慶符縣回大理。沒想到統矢城起了戰亂,被圍困在了大尖山。
這還是運氣頗好的情況,若是高長壽不夠果斷,以為觀音箐深山老林不會被段實那麼快就找到,只怕此時已被剿滅了。
山上有個寨子,也提前準備了食物。
但退往大尖山的路上,被段氏大理軍追上,斷後的兩百餘人傷亡了三成,高長壽也受了重傷,卻強撐著指揮布置防事,並請許禿瓢幫忙教寨兵建些砲車。
許禿瓢一邊建著砲車,一邊對白弄川道:「得要小心火攻。之前殺了兀良合台縣尉就是帶人上了山,我被江水沖走了,但夜裡看到那山火好可怕。他們挖了溝把火勢隔開……」
白弄川道:「岳侯說了,困在山上也不是辦法,先守住這幾次攻勢,還是要想辦法突圍。」
「這麼多老的小的女的,哪能突圍啊。」
白弄川語氣有些歉意,道:「對不住,連累你了。」
「我不是這意思。」許禿瓢傻笑了一聲,道:「我不怕死,上次能撿條命回來就算命大,值了。再說我就算戰死了,撫恤可不少,有田有屋的留給兒子。」
「許哥哥兒子多大了?二十多了吧?可討了婆娘?」
「瞧你說的,我才二十四,哪有那般大的兒子。」
白弄川尷尬地撓了撓頭,轉過話題,道:「這砲架能架上去吧?」
「能咧……一會的,先吃點東西。」
說話間只見一隊隊彝族婦人們已在不遠處建起圍欄,又有人送來吃食和熱湯。
許禿瓢捧著吃的轉頭看去,見到高明月在後方安排了伙食,又在教別人如何給傷兵換藥,山寨里一副亂中有序的樣子。
「這位郡主往後就是縣尉夫人嗎?」
「我是這般猜的,我出發去慶符前,郡主特地讓我帶了東西給李縣尉,當時岳侯就是這個神情……你看我。」
「那就是了?」許禿瓢撓了撓頭,很想誇讚這大理郡主幾句,卻又覺得不合適,只喃喃了一句。
「要是真殺不出去了,能把縣尉夫人送出去,縣尉得給我多大地啊?以後我兒子可就太富了……」
……
高明月提著一筐草藥到了木屋裡,她配好了傷藥又開始搗著,同時拿了本佛經放在膝上一邊搗藥一邊默念。
段妙音抱著孩子進來,道:「瞧你,哪有這般誦經的,顯得不敬。」
高明月愣了愣,道:「我想著只要心裡虔誠,佛祖總能聽到我的心念。」
段妙音把熟睡的孩子放在一邊,接過她手裡的藥罐搗著,低聲道:「說來也是,這些年我每常祈求上蒼保佑你二哥平安無恙,他歷經艱難……」
她話到最後還是化成了嘆息。
還沒坐多久,外面忽傳來了喊叫聲。
「又攻山了!」
「守住……」
廝殺聲把熟睡中的孩子嚇醒,哇哇大哭著。
段妙音手裡的藥罐掉在地上,被高明月撿起,又放到一邊。
木屋裡的婦孺都是一團慌亂。
「都不要慌,該做什麼繼續做。」
高明月提起短劍,向外走去,只見已有段氏大理軍士卒已躍上山頭。
她不知敵軍有多少,但目前所見至少有三千人以上。
三千正規大理軍將七百老弱病殘圍在山上,逃生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
「後面的人隨我一起搬木石,我們將這些賣國賊砸下去。」
高明月一邊指揮著婦人們做事,一邊帶頭開始推木石。
箭矢不時從山下拋射上來,便是在後方幫忙的老人與婦人也不時中箭,慘叫著倒下去。
「南邊、東邊又有叛賊攻山了!」
高長壽匆忙四下一看,道:「我帶人去守,明月,你來指揮。」
高明月沒信心,但慌亂之間也不推卻,忙上前指揮守山……
……
「快,快把孩子們都帶進去。」
段妙音跑過寨門處,拉了幾個寨子裡的孩子,忽見東面已有一些段氏大理兵殺上山來,揮刀就砍,也不管是青壯還是婦孺。
「啊!」慘叫聲起。
眼看著這場面,段妙音嚇得呆住。
下一刻,高長壽終於領著人衝上來,奮力將衝上來的大理兵殺向東面的陡峭山坡。
「走,快進去。」高長壽喊道。
段妙音深深看了一眼高長壽的背影,轉過身趕著那幾個孩子進了寨子,眼淚卻是不自覺地往下掉……
段氏與高氏世代聯姻,論輩分,段興智、段實還是她的族叔伯。
當年親人間其樂融融的場景還歷歷在幕。轉瞬之間,要對她丈夫孩子趕盡殺絕的亦是這些親人……
……
時近黃昏。
高長壽身子晃了晃,失血使得他渾身無力。
攻上山的大理兵仿佛殺不絕一般,而哪怕是居高臨下守山,他的老弱病殘們傷亡也遠遠大於大理兵。
高長壽沒數過,卻知道死在箭雨中只怕已有過半人。
到處都是哀嚎慟哭,有人已經崩潰,哭喊著想要投降,但大理兵沒有想要留活口的意思,依舊是在不停地放箭、攻山……
亂戰中,高長壽終於被一根長矛捅倒在地。
他掙扎著想要起來,轉頭一看,忽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