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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墉把禮單遞迴去,撫了撫膝,道:「我讓劉娘與親家人商量,大理國遠,能在婚禮前趕來,高家人費心了。顯赫世家,雖國滅亦有底蘊,李家還是高攀了啊。」
李墉並非勢利之人,只是人情世故難免,宋朝風氣又是如此。
高長壽總想著等有了實力再安排妹妹的婚禮,並非事出無因,為的便是高明月在夫家能有底氣。
可惜到頭來這嫁妝又是高瓊出的,想必對高長壽而言是頗感挫敗。
李瑕忽然想見高長壽一面,聊上幾句,告訴他大丈夫尊嚴不在錢多錢少,高瓊有這份家資,又在蒙古人治下受了多少屈辱?
世情細思,每每讓人唏噓……
……
入了夜,劉蘇蘇輕撫著一件大紅新衣,輕聲道:「這孩子十月便出了遠門,妾身便想著待他回來又要長高些,果然,幸而當時便留了些尺寸。」
李墉捧著一封公文看著,隨口應道:「馬上便十八了,長不了多少了,再長也太高了些。」
「是啊,一晃眼都這般大了,比官人還高些。」
「未加冠,終是個孩子。」
「成家立業了,待封賞下來,許是官位比官人當年還高了呢。」
「無官才叫一身輕。」李墉搖了搖頭,問道:「今日見過高家人了?」
「嗯,說來是幾個管事,大理國在時個個亦是高官,對高家忠心耿耿,說話亦極客氣。本打算置間大宅,但妾身與他們言,到時從我們家裡迎親,他們亦不反對。」
李墉放下公文,沉吟道:「慶符軍兩千餘人,酒怕是不夠吧?」
「大郎到敘、瀘去買了,今日方到。」劉蘇蘇道:「酒錢還是賒的,韓老說待明年封賞下來再還給人家。另外,郝道長說他造了些煙花,到時熱鬧熱鬧。」
「將那小子的火藥用於煙花,郝道長怕是要一番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李墉問道:「派出去的喜柬可都回復了?」
劉蘇蘇起身,拿出一個小匣子,笑道:「今日到的回信,想著待你看完了公文讓你過目。」
「先操心兒子的婚事吧,沒幾天了。」李墉笑嘆一聲,拿起匣子裡的回信一封封看起來。
劉蘇蘇已執筆準備記下,以安排酒席。
「蒲帥果然是不能來,派人送了賀禮,想必這兩日便到,我明日遣人到路口等候……對了,朱安撫使的禮重了,年節時提醒我備一份厚禮去拜會。」
「不該二郎親自去嗎?」
「這小子如今狂傲得很,不肯應付這些虛禮……所以說,為官之人,若無幕僚怎行?我來之前,他僅韓家父子二人。」
燭光下,李墉搖了搖頭,眼神中添了一絲無奈,但其實是樂於幫李瑕做這些的。
劉蘇蘇將這心思看在眼裡,溫婉笑著,低頭書寫著酒席上的位置排序。
「二郎軍中那些友人,皆未回信?」
「是,今日還未收到,包括他最常提及的武信軍聶仲由亦未有答覆。」
「軍中之人強求不得,看這情形,怕是來不了了。到時若未來,將幾個佰將安排到這幾桌,切記,文官與武官,南人與北人須分開坐。」
……
李墉這一家人為李瑕操持婚禮,亦是頗費了一番苦心。
喜物的採買、酒席的菜餚、賓客的名單……一樁樁一件件安排著,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六日,李瑕迎娶高明月的日子……
第四百零五章 婚禮
臘月二十六日。
天還是黑的,雞鳴聲未起,縣衙里已是一派燈火通明。
「鑼鼓到了沒有?花轎怎麼還未布置……」
「那幾張桌子擺到房主簿院裡去,動作快點……」
「阿郎起來了嗎?」
「嚴姑娘已帶人去給知縣更衣了……」
「楊老夫人與通判夫人去請了嗎?」
「楊老夫人馬上就到,江通判昨夜才到的縣裡,想必沒那麼早起……」
聽著外面的吵吵嚷嚷,李瑕打了個哈欠,坐在那由著婢子們為他妝扮……
他心底其實並不太在意習俗,卻也不抗拒。只有在嚴云云拿著脂粉要往他臉上抹的時候他才擺了擺手。
「臉就不用抹了。」
「是。阿郎頭髮是不是勒太緊了?」
「有點。」
「我給阿郎松一松……」
李瑕側頭看去,只見主屋那邊已掛了紅帳子,那是昨夜高家人來布置的,被褥、帳衾俱換過了,高明月的衣物鞋襪鎖在柜子里。
往後便是兩人同寢了……唯想到這個,他才有些期待。
也希望這場白日的繁文褥節早些過去,快些到夜裡才好。
嚴云云才為李瑕紮好頭,一轉頭便見李昭成腳步匆匆跑進來,手裡捧著一個大大的盒子,裡面裝滿了喜錢。
「知縣記得,起轎前給轎夫先發喜錢,這叫『起檐子』,到了新娘家有人『攔門』便發這些、遇到『障車』發這些,若是過未橋時這一匣錢快用完,務必與我說一聲……」
李昭成滔滔不絕說著,嚴云云見他漂亮,目光不由落在他喉節上,抿著嘴無聲地笑了笑。
李昭成感覺到被人看著,一轉頭,見了漂亮的彩羽面具與半張臉,他臉微微一紅,又道:「嚴姑姑是嗎?韓老到處找你。」
「姑姑?好吧,我這就過去,你給阿郎把大紅花戴上,天馬上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