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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門朝北開,或是因為當年劉邦不甘居於漢王之位,欲北圖秦關,在此修築了一座高台。
之後修建的府衙便以此格局。
此時,府衙並未翻修過,只是灑掃得很乾淨,門前站著兩排僰人女兵,殺氣凜然。
韓祈安進了門,看了看右側的漢台,一路向里,只覺空空蕩蕩。
「大帥,以寧先生、彰華先生到了。」
話音未落,便見李瑕親自迎了出來。
「阿郎。」
韓祈安與李瑕交情最厚,連忙上前,目光看去,那身披官袍的玉面男子年輕得讓他都覺不習慣。
「阿郎該蓄鬚了啊。」
甫一見面,韓祈安的頭一句話便提出了有用的提議。
李瑕擺了擺手,笑道:「不習慣。」
他又看了李昭成一眼,點了點頭,道:「進堂說吧,還有許多文書等著兩位處理。」
韓祈安隨李瑕進了議事堂,目光看去,從案頭移到地上。
「這……新收復之地,如何有這般多卷宗?」
「百姓信任。」李瑕擲地有聲,還顯得有些成就感。
韓祈安無奈,此時才得空向韓承緒行了一禮。
「父親。」
「來了就好,來了能為阿郎分憂了……」
……
李瑕麾下已有姜飯這個負責情報的,但如今李瑕已打算將情報分開,林子負責對外的軍情、姜飯負責對內的輿情。
且互相監督,防止出現探子以權欺凌百姓之事,比如姜飯為李瑕做髒事時萬一有謀私的可能……
這並非不信任,如韓承緒所言「防範於未然」,否則真有了這情況,悔之晚矣。
以制度約束人,而不是全憑人心自覺,方得長久。
如今林子負責打探各地軍情,每日讓哨馬收集蒙古情報,韓祈安到時,他正在向李瑕匯報。
「繼續說吧。」
「是。」
林子忙拿出幾封情報遞上去。
李瑕看過之後,沉吟道:「這是說……白銀真是迷路了、且被全殲了?情報沒錯?」
「稟大帥,正是如此。」林子撓了撓頭,道:「此事我亦覺得離譜,問了好幾遍,這支蒙軍是真迷路了,從老蒼關一路北上,被伏擊了好幾次,也不撤回大理,最後在衡山被全殲了。」
李瑕打了三年仗,也是未見過如此蒙軍。
「韓老如何看待?」
「偶有些奇事罷了。」韓承緒道:「但推此事,或可一窺眼下中樞……」
話到一半,他看了李昭成一眼。
人一多,議事反而不便了。
李瑕抬抬手,道:「但說無妨。」
韓承緒方才繼續道:「蒙哥死、忽必烈退,大宋至此可謂大勝矣。再加之全殲萬餘蒙軍,朝廷只怕會以為……蒙人不過爾爾,志得意滿。」
「臨安城內,只怕已是一片阿諛奉承之聲?」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韓承緒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阿郎太年輕,能居帥位,全賴釣魚城、漢中兩次大功,加之鄂州危局、朝中助力。」
李瑕道:「兵危戰凶之際,官家需能戰之人鎮蜀。如今一看白銀這支蒙軍如此不堪,便覺得我這幾仗,是靠僥倖贏的。」
韓承緒還有別的話想說,但因李昭成在,沒說,只以目光向李瑕示意。
意思是,等官家發現不會再生出兒子,那李瑕這個忠王死敵的立場便不重要了。
勢必會影響到蜀帥之位。
時間還有,但要早作謀劃。
李瑕雖已命令各處撤出山城,但這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
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李瑕都不須作考慮,向林子又問道:「蜀道北邊,蒙人戰事如何了?」
「消息還未回來。」
李瑕點了點頭,向韓祈安解釋了幾句蒙古的情況,最後道:「因我傳信,阿藍答兒逃得快,上次得到的消息,他已與渾都海會軍於甘州。」
韓祈安明白這些,也更信任李昭成,遂徑直問道:「養寇自重?」
「嗯。」
「很難。」韓祈安道:「一則,蒙人忙於爭汗位,該不會南顧。二則,想必朝廷也將派下大量官員,若謊報軍情,必被識破。」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
「蜀帥之位重要,小打小鬧的山賊土匪還改變不了朝廷的態度。」
李瑕沉思片刻,道:「那就玩真的。」
李昭成一愣。
他已被他們嚇到了。
這才剛進漢中城帥府,談的卻都是……
只見李瑕踱了幾步,道:「既然蒙人不打來,那我們便派小股兵力時不時偷襲他們。逼他們給我陳兵於蜀道外。」
眾人皆是一愣。
「待朝廷派來的官吏們到了,也該帶著他們出蜀道,見識見識蒙人的武力。練兵,也練將,這也是那些臨安來的讀書人到漢中來該學學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第五百二十九章 死於安樂
「吁!」
駿馬被勒住,楊奔抬眼看向面前的漢中平原,胸襟不由為之一闊。
他只覺太遺憾了。
釣魚城一戰未能參與,因他留鎮成都;收復漢中一戰又不能參與,因他留鎮苦竹隘。
如今,終於是等到大帥之令,放棄苦竹隘,調令駐守漢中,為子午關守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