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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這些士人,就想逼得陛下惺惺作態,逼他改了脾氣,往後從諫如流……」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禮賢下士
「諸公亦是為了陛下好。」
唐安安聽到閻容那士大夫要逼李瑕從諫如流的說法之後微微愣了一下,低聲提醒道:「姐姐與我這般說無妨,但千萬別教旁人聽到了。」
「聽到便聽到,我還怕誰不成?」
閻容素來不忌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士大夫們,且想到什麼便說出來。她這番話若是傳出來,怕是要惹得新唐滿朝官員嫌惡,又落下個「妖妃」的稱號。
說來,她自己也是出身於官宦士族,太懂這些皇帝與文臣之間的勾心鬥角且素來站在皇帝這一邊,對士大夫全無好感;唐安安雖出身貧苦,性格卻乖巧,愛好詩詞書畫,反而更理解士大夫的做法。
這些事倒也沒有誰對誰錯,無非是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性格強不強勢的區別。
此時唐安安看閻容,便好像是學堂里的聽話的學生看那些頑劣之徒,既覺得出格又有些新奇,正想再勸兩句,那邊妙嵐已跑了過來。
因對這江陵府署衙並不熟悉,妙嵐跑來跑去接連走錯了好幾個院子,急得說話都帶了哭腔。
「寧妃,他們找不到陛下了。」
「怎麼了?別顧著哭,快說陛下怎麼了?」
「奴婢沒哭,是方才找不到路才哭的。沒別的事,是前衙那邊有幾個文官求見陛下,但護衛們不告訴他們陛下去了哪兒。」
「……」
趙衿站在屋中,見外面閻容、唐安安帶著人匆匆離開,暗道這些人終日一門心思地圍著那李逆轉,能有何意思。
她自轉身回榻上又躺下,想要睡一會,可一閉上眼,昨夜入城時看到的城中慘狀卻又浮上腦海。
於是她召過王翠,問道:「我想去城裡走走,可以嗎?」
趙衿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王翠卻是答應了,因閻容並不拘著她出門,只須帶好護衛便好,原話是「斷不至讓你比被賈似道看著時更不自由」。
從後門出了署衙,走了一會兒,只見短短一夜之間江陵城內的屍體已被清理過了,連路面上的血跡也已被沖刷乾淨,像是恢復了平靜。
但一場戰事留下的火燒斧劈的痕跡還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沒散去。
街巷上並無太多行人,反而時不時能見到巡視治安的唐軍士卒。
大部分鋪面關著門,卻也有賣柴米油鹽的以及香燭店開著門。
前方正有幾名唐軍士卒從一家鋪子裡出來,嘴裡還在說著「都說了恢復秩序了,放心大膽地幹營生。御駕在此,你還怕什麼……」
雖然帶了護衛,王翠還是有些不安,轉頭間正好看到署衙前門有幾個穿便衣的男子出來,她認得他們是李瑕的近侍,便故意引著趙衿跟著往同一個方向走,以確保附近是安全的。
倒沒想到這些人竟是拐進了一條偏僻又骯髒的小巷,一直到了某個破屋前停了下來。
趙衿有些失神,漫無目的地由王翠引著,並沒意識到王翠是跟著別人在走,直到在巷口站定了,轉頭一看便見那邊已經站了十幾個人。
奇怪的是這些人卻保持著安靜,沒有人開口說話。
「他們在做什麼?」趙衿低聲向王翠問道。
那破屋的門被人推開,竟是李瑕從中走了出來。
他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臉色顯得十分冷峻,一句話沒說便徑直離開,身後十餘人便一股腦地跟了上去。
巷口的趙衿往旁邊避了避,低下頭。
她也不知他看到她沒有,直等到那十幾個身影走遠,那一行人也沒理會她們。
儀駕也無、排擺也無,如果不是認得他的長相,誰會知道這就是那剛叛宋自立為帝的李瑕。
趙衿又轉頭看了看那間破屋,不知李瑕一夜未歸跑到這裡來能做什麼。
這種情況難免讓人猜測或許他是霸占了某個江陵城中的民女。
揣著好奇,她向那邊走去,才到破屋前便聽到裡面有個蒼老的聲音道:「福兒?我兒上哪去了?」
「大娘醒了?福兄弟有福,被大官看中,要跟著往長安做事,每個月都有柴薪,這是先給的米麵……」
……
傍晚,趙衿回到了署衙後院,閻容早已在她屋子裡等著,一見她又數落了許多句。
趙衿心不在焉地聽著,忽打斷了她,問道:「你知道李逆昨夜去了哪裡嗎?」
「陛下的行蹤你少打聽,連我也不必知道他何時去了何處。」閻容隨口應了,馬上又繼續說,「相比川蜀的慘狀,江陵城這還是小巫見大巫,活在川蜀的人想法當然和活在臨安的人不一樣……」
趙衿沒在聽,心想連閻容都不知道,那李逆跑去給那個喪子的老婦當兒子當了一晚之事是真的沒傳開。
再一次,那確實不像是一個皇帝會做的事。
至少她的父親就不會。
「和你說話呢。」閻容忽然嗔了一句,轉頭問道:「記得王應麟嗎?」
「不太記得了。」
「不是你的啟蒙先生嗎?」
趙衿確實是不太想得起來了。
那還是她很小的時候,賈貴妃尚在,閻容還未入宮,趙昀聽說有個臣子王應麟寫了《三字經》頗為有趣,便讓人將小公主抱到選德殿跟著背了一段,並笑言王應麟是啟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