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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才教人氣悶。」
「你且安心吧,陛下心中有數的。」元嚴道:「天下這般大,功勞還能全讓張老元帥一人立了嗎?張家便是立了攻破燕京的首功,總歸還需有人滅宋,更何況天下廣闊。」
張文靜愣了愣,倒沒想到元嚴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語。
再想到元嚴來見自己之前先見過了李瑕,她不免疑惑是否李瑕有意讓元嚴開導自己。
他那人,總是什麼事都心中有數。
元嚴又道:「且放心讓他去折騰吧,只要他不至於功勞高到妄為的地步,亦不至於因此招禍,這老人啊,有了盼頭才健朗。」
……
此時李瑕便是在見張柔。
因張柔老邁,堂上便支了一張凳子讓其坐下。
「老臣還是想懇請陛下允老臣隨軍攻打燕京。想來,金中都城已殘破不堪,待王師兵至城下,忽必烈必堅守元大都新城,而此城正是老臣督建。」
「有張公畫出的圖紙,且有六郎隨軍,想必已足夠了。張公何不在保州歇息一陣?」
此時並無旁人,李瑕說話也十分客氣。
但張柔更客氣,始終執著臣下之禮,努力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得李瑕歡心。
「老臣比六郎有威望,老臣在,必會有不少人看在老臣這點薄面上心生搖擺,多少能有利於戰事。哪怕能讓陛下一統天下的大業快一日也好。」
其實這個道理李瑕是認同的,且思來想去,並沒有拒絕張柔的理由。
他遂答應了下來。
張柔大喜,又接連上了另幾封奏書,比如獻上了許多宅院、田畝助軍,比如舉薦了許多河北文士,皆是急李瑕眼下之所急。
……
待回到張府,張柔神情反而愈發顯得亢奮,連老態都少了一些。
他又是不肯回屋休息,而是往大堂上一坐,招過正縮頭縮腦站在那的十二子張弘毅,道:「去,把你二哥喚出來,連著幾日不現身了。」
「父親,二哥病著呢。」
「他病了二十年了,既還未死,便出來。」張柔虎目圓瞪,喝道:「速去。」
張弘毅無奈,只好轉頭去已經閉門謝客許久的張弘基,但到了小院一問,卻聽說張弘基今日不在家中。
「真的?二哥偏今日不在,莫非是算到了父親要找他?好生了得。」
張弘毅這般嘟囔了一聲,轉身又去喚別人,在路上倒是看到了獨臂的張弘慶。
「十一哥?」
「嗯。」
「遇到你正好,父親讓你也到大堂上去,說是你傷勢若養好了,便領個文職隨軍北伐立功。」
「知道了。」
張弘毅轉頭看了一眼,道:「十一哥,你有心事啊?」
「沒有。」
「哈。」張弘毅遂往張弘慶耳邊一湊,道:「你也很害怕父親吧?」
張弘慶呆滯了一下,想到前些天張柔那句「哪個敢阻攔為父立功便打殺了他」,不由臉色愈沉。
他已開始有些後悔,意識到這次被董文用害得不輕。原本的罪過至少還能活命,現在一旦讓人知曉,只怕張柔便要先打殺了自己。
畢竟是送出去當質子的,能有多少心疼。
滿懷心事走到了大堂上,張弘慶也不敢開口,站在一旁聽著張柔訓話。
到最後,只聽張柔道:「都去準備妥當,三日後出征。」
「父親。」
堂上忽有個怯怯的聲音響起。
張弘慶轉頭看去,只見開口的是張弘毅。
張弘毅眼神閃躲地看了張柔一眼,道:「兒子能不能不出征?兒子想去長安……求……求學。」
張弘慶不由大訝,有些佩服這個弟弟的勇氣。
果不其然,張柔大怒,喝道:「你說什麼?!求學?為父諸子之中,你讀書最差!」
張弘毅驚得都哆嗦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他卻是強撐著道:「可是……姐姐、姐夫已經答應我了……說我也可以走一條,那個,不一樣的路……」
「你說什麼?」張柔一愣,反問道:「誰?」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插曲
保州帥府胡同與蓮花大街的交界處,竟還有一間小茶館還在開張。
茶館中卻沒什麼客人,只在二樓雅間坐著個面色臘黃、看起來病秧秧的中年男子。
他坐在臨窗的位置上默默看著長街上那些忙碌的人們,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直到有人走進了茶館,無聲地走上了台階,進了雅間,道:「聽說二郎養病多日,今日卻有好雅興出來喝茶。」
「林司使怎來了?」張弘基回過頭笑著打了招呼,親手為林子斟了茶。
林子也不客氣,落了座,端起茶杯一口喝了,又拿起一旁的水壺咕嚕嚕灌了進去。
他們真正見面的次數不多,不過因為軍情司在河北的活動多得張弘基的幫助,二人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
前些日子張弘基還拜託了林子一樁私事……其實是問了元嚴的近況。
當時林子便將元嚴北上的日程說了。
不想,卻成了今日的尷尬。
猶豫了一會,林子道:「我方才從蓮池行宮那邊過來,見到了元尚書的車駕往書院方向去了。她應該是不會過來。」
張弘基似不經意地向窗外又看了一眼,道:「讓林司使見笑了,我雖想見故人一面,其實也不全然。在家中待得悶了,出來透透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