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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無可能……你手裡那封信報給我看看。」
靖節有些猶豫,道:「你身子不適,我來處理便是。」
「不是信不過你,是不安心啊。」張弘道已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信報。
靖節無奈,見他已看了,只好道:「這次你莫太執著。」
張弘道看著手裡的信報,皺了皺眉,問道:「鉤考局又派人來了?」
「嗯。來的是劉忠直,劉太平的侄子,今日剛進城……」
話到這裡,已有僕役匆匆趕到門口,道:「郎君,有客求見,這是拜帖。」
「這麼快。」靖節道:「我去見他……」
「這……來人是氣派不小,且指名了要見五郎,說是有公務問詢。」
張弘道與靖節對視一眼,眼中浮起忌憚之色。
……
「五郎身體欠佳?」劉忠直欠了欠身,帶著噓寒問暖的語氣問道。
張弘道溫文爾雅地笑了笑,道:「勞劉經歷掛懷,我有些舊疾,遇到這陰雨天氣每每發作。」
「可是去歲受的傷?」
「有些傷是。」張弘道換了個話題,問道:「劉經歷此來亳州可有住所?我為你安排……」
「不必,不必。」劉忠直道:「不敢勞五郎費心。我聽說,去歲邸家有部下叛亂,五郎與鎮守官前往穎川平叛的路上遇襲了,因此受的傷?」
張弘道眼中有道不易察覺的厲色一閃而過,苦笑道:「是,此事我已寫了詳細始末給河南經略府。」
「但據我所知,邸琮並未叛亂,既是他部下生變,為何是你們先接觸了叛軍?」
「那些人越境打糧。」張弘道神態自如,道:「對了,這事邸琮也已認罪了,劉經歷未去問過他?」
劉忠直嘆道:「邸家這個下場……問不到嘍。」
「既然如此,劉經歷是衝著我張家來的?」
劉忠直一愣,沒想到張弘道會這般直接,忙笑道:「哈哈,五郎言重了,不過是隨口閒聊。」
張弘道不像史樟。史樟會與劉忠直周旋,裝模作樣地演上一出;張弘道則沒這個耐心,也沒必要。
「我只負責鎮壓叛亂,案子是經略府審的,劉經歷自去查閱。」
劉忠直臉上也掛不住了,冷冷道:「我隨叔父南下鉤考,張五郎不願配合?」
「好,配合。我在穎川見到了一人。名叫王蕘,如今正在山東益都。」
劉忠直又愣了愣,接下來的話卻是問不出來了。
山東益都,是李璮的地盤。李璮這些年取南宋四城自據,加固益都城防,儲存糧草,截留鹽課……如此種種,許多人都看出其不臣之心。
劉忠直不敢捅這簍子,萬一把李璮逼反了,壞了蒙哥急滅南宋的計劃。莫說他一個小小經歷,包括他叔父劉太平、甚至是阿藍答兒都擔不起。
鉤考局氣焰囂張不假,其實只敢對那些俯首聽令的漢臣作威作福,真遇到這種敢起兵造反的,反而不敢招惹……
……
「娘的,這狗屁世道。」
張弘道送了客,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
「李璮明目張胆、史天澤暗中窺探……這些人不去查,張家忠心耿耿,反受猜忌。」
靖節皺了皺眉,道:「小人得志便是如此,司空見慣,沒甚好氣的。」
「鉤考局已對額日敦巴日之死起疑了啊。」
「此案已經結了。」靖節道:「劉忠直再懷疑,沒有證據,他什麼也做不了。」
張弘道搖了搖頭,憂心忡忡。
「可你別忘了,李瑕又回來了,這小子知道太多事。」
「你當時說的不錯啊,不殺李瑕,早晚必成大禍害。」靖節拍了拍張弘道的肩,苦笑著贊道:「先見之明。」
「先見之明。」張弘道亦念叨了一句,滿是自嘲與無奈……
……
那邊劉忠直出了張家,吩咐下屬道:「找個地方安置下來。」
「是。」
劉忠直回到馬車上,只見白樸還坐在那。
「什麼也沒試探出來,姓張的囂張得很。」
白樸問道:「張家未給劉經歷安排住所?」
「不敢住。」劉忠直道:「去找新任的達魯花赤。」
「也好……」
額日敦巴日死後,新任的達魯花赤名叫「只不干」,只不干是蒙古宗室,是成吉思汗幼弟鐵木格的兒子。
窩闊台汗死時,太子貴由還在西征返回的路上,鐵木格想要造反稱汗,被貴由處死。次年貴由暴卒,第三皇后海迷失垂簾聽政。三年後,蒙哥殺海迷失,稱汗。
只不干在這汗位之爭中僥倖活了下來,等蒙哥稱汗便寬恕了他。
這人沒什麼能耐,一直只是閒著。之所以被派到河南來鎮守,也就是地位夠高,反正達魯花赤要做的也就是吃喝卡要而已。
劉忠直與白樸到了,只不干並未出來相見,僕從核驗了劉忠直的身份,在鎮守府外圍尋了一處院子讓他們暫住。
至此,劉忠直才安心下來。無論張家多囂張,至少不會有膽子敢到只不乾的府邸來對他下手。
「白先生,我們接下來如何做?張家怕是不好對付……」
「對付張家?」白樸道:「我何時說過要對付張家?」
劉忠直一愣,反問道:「不是白先生說的,張家很可能與額日敦巴日之死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