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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重要的。
其次才是能不能拿下忽必烈。
李瑕又拿出一張小地圖,飛快添了幾筆。在賀蘭山最北端的位置著重劃了一個圈,寫了一句。
「元軍最可能由此而退。」
折好信件,他招過一名信使,道:「交給廉……」
話到這裡,李瑕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忽必烈對廉希憲有過重恩,就算真讓廉希憲堵到了忽必烈,真能下得了手嗎?
轉念一想,他卻是微微笑了一下,暗道自己完全沒有必要起這種猜疑,忽必烈有那兩萬怯薛精銳保護,再加上賀蘭山以東的元軍兵力,廉希憲能堵到忽必烈的可能微忽其微。
退一萬步說,哪怕真來了一場「華容道關羽釋曹操」,讓廉希憲一了過往恩怨,也未必不行。眼下又不能派別人堵到賀蘭山北端。
更重要的是,此戰之後攻守易勢,追殺忽必烈的機會,以後只會越來越多。
……
忽必烈策馬疾行,面容依舊沉穩。唯有那一雙細小卻又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出了可怖的陰沉。
隨在他身邊的是察必以及幾個隨軍的皇后、皇子忙哥剌,以及不少王公貴族。一萬怯薛兵馬包圍著他們組成儀駕,另外一萬怯薛則分為兩個部分,一半在前方開道,一半在後方斷後。
除了這兩萬怯薛,其他的兵馬就是徵調來的或屬於諸王與世侯的,暫時已經考慮不了要如何帶走了。
一路撤逃,大多時候都是安童在發號施令,忽必烈沒有做太多干涉,因為有些命令由他說出口不太體面。
安童不停地大喝,既要讓怯薛軍維持著建制撤退,又不讓任何人逃得比他們快,還逼著諸王、將領們斷後。可謂是忠心耿耿、鐵面無情。
才翻過大井溝,可以看到東北方向賀蘭山脈漸漸出現了一個小山谷,進入山谷逶迤而行可走到大武口,這是最近的可以橫穿賀蘭山的路。
「大汗,走大武口吧?進入山道了我們好斷後。」
忽必烈目光看去,心想這個地方很可能會有伏兵。
但這確實是最好的路了,他遂淡淡應道:「可。」
安童遂再派探馬向前詢問撒蠻情況。
只見那探馬都還沒奔到前方,撒蠻那部人馬之中已轟然大響。
前方有火光倏然亮起。
「有埋伏!」
縱使忽必烈氣度沉穩,也是眼皮一跳。
隊伍再次停了下來。
前方的山谷的入口名為「油房溝」,唐軍已經攔在那裡,一桿將旗上大書一個「許」字,正是許魁所部。
這支步卒沿山坡急行軍,竟比元軍騎兵更快抵達,不能不讓人驚訝。
安童連忙派怯薛上去強攻油房溝。
這邊戰事才起,後方卻又不寧。
剛才在佛爺灘時,就已經被唐將摟虎率部阻擋得太久了,現在再一停,後方的喊殺聲便速度迫近。
甚至還能夠聽到塔察兒瘋狂的號令聲。
「大王,唐軍追上來了!」
「讓八剌斷後!」塔察兒吼道:「不攔住追兵,我們都得死!」
「八剌已經在死戰了……」
將視線向後移,能看到許多元軍在推搡著、尖叫著。
再往後,還是有一些勇士正在組織防線,試圖擋住唐軍的追擊。
年輕的宗王八剌便是其中之一。
他很早就在謀求察合台汗國的汗位,心志比那些只顧享樂的諸王要堅強得多。
此時旁人都在逃,他卻是邊戰邊退。
兀魯忽乃決心要殺掉八剌,不停命令她的戰士猛攻,同時還煽動八剌麾下的士卒倒戈。
陸小酉趕到,見此情形,驅馬衝上前,喊道:「八剌,降了吧!」
他曾得過李瑕的吩咐,最好還是能活捉八剌,但不強求。
「我才是真正的察合台汗的子孫!絕不會投降這個偷竊了汗位的賤女人!」八剌大罵道,「比母狗還要賤的女人,我絕不會投降她和她的姦夫……」
陸小酉遂指揮著人手殺上去助兀魯忽乃破陣,同時囑咐活捉八剌。
然而,沒多久,八剌麾下的戰士紛紛反戈。
西域兵馬中有幾名驍將已殺到八剌面前。
陸小酉一拍馬,風馳電掣般衝上前。
來不及了,只見八剌雖奮力抵抗,卻已身受數創,眼見不活了。
見此情形,陸小酉乾脆揮刀一斬,利落地將八剌的腦袋斬下。
「噗。」
長刀一挑,陸小酉高舉著刀尖的頭顱喊道:「這是陛下贈可敦的戰利品!」
一時間不知多少元軍由此被威懾住,紛紛投降。
也有半數人嚎叫著向西邊的荒野逃去。
但已經晚了。
在之前的攻防戰時,唐軍守著大營,馬匹都在休息,現在馬匹體力充足,跑得比元軍還要快些,已經從側邊像包餃子一樣包了過來。
李瑕那「擴大戰果」的意思,就是不讓元軍再像以前那樣能散開逃竄,回頭又能被聚攏起來。
這次唐軍有足夠的兵力、馬匹能夠吃得下這些元軍,打了勝仗不能僅是趕走敵人,還得要從戰爭中獲得好處。
……
若說此前潰敗的大隊兵馬只有忽剌忽兒、史天澤部,逃在前方的大半元軍還維持著秩序。而八剌一敗,才是真正的兵敗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