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5頁
忽必烈點點頭,道:「上次你說的鉤考大臣錢穀之事先停一停。」
桑哥一愣,有些失望。
這又是他想出來的一個理財的辦法,沒想到才要開始就被叫停了。當然,既然很快就能擊敗李瑕,確實也沒有必要竭澤而漁。
「是,大汗。」
忽必烈又道:「你到太原去一趟,為本汗算一算,阿合馬這些年搜集了多少錢賦。」
桑哥又是一愣,琢磨著忽必烈話里的意思,也不知這位大汗想知道的是阿合馬為大元搜集了多少錢賦,還是阿合馬自己收集了多少財富。
……
保州城南,長寧軍營地。
易士英忽然下了令封鎖了大營,嚴禁閒雜人等靠近,同時嚴禁士卒離營。
次日,他召集了全軍點兵。
按著配刀走上了點將台,目光看向台下的一列列士卒,易士英能夠感受到軍中士氣確實是比以往浮躁了些。
「都傳夠了嗎?!」
他忽然開口大喝了一聲。
諸將愣住,傳令兵也愣住,不知是否該把這句話傳下去。
「近日你們在軍中傳謠傳得爽快了嗎?先是重慶丟了,再是成都丟了,又說洛陽丟了,孟津渡丟了,到底是誰傳的?!」
一眾將領士卒俱是滿臉迷茫,無人敢答。
唯有祝成背對著人群,低下頭,聲若蚊吟地自語道:「你叫我傳的。」
將台上,易士英卻愈發勃然大怒。
「旁人傳謠便算了,你們跟著一起傳?你們就是從孟津渡來的!一路急行軍到保州只花了十六日,你們覺得呂文煥這個孬種能在十六日裡破洛陽、破孟津渡?腦子呢?!」
士卒們登時議論紛紛。
不少人低聲便道:「我早便說了,這麼明顯的假消息,叫你們莫傳了。」
「我也早就說了是假的啊……」
「娘的!」
將台上,一向文質彬彬的易士英忽然罵了一句。
傳令兵雖然沒傳,但前方不少人都還是聽到了。
「因為你們,老子丟了攻燕京的大功。陛下說了,長寧軍想回,那就讓長寧軍回去,明日就出發。滿意了嗎?!」
此言一出,更多士卒呆愣在了當場。
祝成難得違背了軍令,大吼道:「末將不回,末將要立功!」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心意難料
武遂城。
劉秉忠難得換了一身嶄新的大元官服,在怯薛士卒的護送下進了移相哥的大營。
僅在這短短一段路途中,他便發現了這片營地與過往的元軍大營都不同,少了幾分散漫與野性,多了些工整。
蒙古騎兵們被安置在大營的北面,在南面的多是漢軍以及前段時間徵發來的大量民壯。
這些漢軍與民壯們正井然有序地在建立防禦工事,熱火朝天的景象。
「移相哥大王把蒙軍與漢軍的長處結合得很好啊,眼前情景,很難想像是一個久鎮哈拉和林的蒙古宗王能做到的。」劉秉忠轉過頭,低聲對郝經說了一句。
郝經應道:「合撒兒大王數十子中,唯移相哥大王最顯赫。陛下先命其鎮漠北、今命其擋李瑕,可見其才能遠勝諸王。」
劉秉忠抬頭看著移相哥那尺寸僅比忽必烈略小些的大纛,微微嘆息了一聲。
「你可記得,當年憲宗皇帝暴斃,陛下從鄂州輕騎趕回燕京,第一件事便是解散了脫里赤徵集的民兵,於是燕京路民心大悅?」
郝經目光微微一凝,面對這個問題很慎重地沒有選擇馬上回答。
劉秉忠自顧自又說道:「那年的陛下既體恤愛民,且有信心戰勝阿里不哥。可你看,這次面對李瑕的北伐攻事,陛下卻倚重了阿合馬、桑哥,任他們搜刮民脂,又大舉徵集民兵。」
「聰書記想說什麼?」
「不過是閒聊,問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郝經回過身,向南望去,看向了那些辛苦做事的民兵,沉吟著道:「若非如此,如何擋住唐軍?」
「你我之間,尚且還有所保留?」劉秉忠低聲笑問了一句。
「不知所言罷了。」
郝經用餘光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怯薛,回過身,繼續去往大帳,心中思考著劉秉忠說這些是出於什麼目的。
他覺得,劉秉忠已看出了他倒向李瑕的心意。
前陣子,宋廷送了消息過來,稱賈似道的大軍已經攻破了夔州、兵圍重慶。這消息郝經也得知了,一度猶豫過是否給李瑕送過去。但那時他才發現,他並沒有聯絡到任何唐軍暗探的辦法。
李瑕好像真的只是放他回來說幾句話以救張柔,不要求他歸順。或許是嫌文人能做的事太少了。
但郝經雖沒動作,卻知道有旁人給李瑕遞了消息,且這個人還被劉秉忠揪出來了——是才被釋放回來的宗王忽剌忽兒。
那麼,劉秉忠的態度就讓人有些琢磨不定了,是故意放過他郝經?還是忽剌忽兒真的背叛了黃金家族?
郝經不確定這些,此時面對劉秉忠的試探,便不敢露了痕跡。
腦中想過這些念頭,他們已到了移相哥的大帳。
……
蒙古諸王都有嗜酒的習慣,但移相哥擔任大軍統帥時並不飲酒,以免誤事。眼下雖然唐軍暫退了,他還是披著盔甲坐在上首。
大帳里氣氛肅然,諸將圍著一個簡陋的沙盤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