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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云云搖了搖頭,心裡忽然想到了三年前……
當時,說好在除掉慶符縣那個鄉紳後,送她到臨安來當媽媽,想必就是安置在這位胡媽媽手底下。
但她一心想跟在大帥身邊。
倒不是因為眼光長遠,只是故土難離而已,捨不得家裡的墳。
再看如今,風簾樓的胡真還跟著其東家董宋臣。
董宋臣算什麼東西?
她嚴云云已絲毫未將這些人放在眼裡。
「小人物,去告訴她,我今夜占她的樓就是要殺賈似道,有甚打緊?」
「是。」
嚴云云冷笑一聲,正要上馬車,卻見林子已飛奔而來……
……
「查到了!」林子語速飛快,道:「賈似道在城外,探到有他的人向朝恩寺報信……娘的,這些猢猻剃了頭,教我好找。」
「上車馬說。」
嚴云云迅速拿出臨安輿圖,接過火把看著。
「他不在朝恩寺了!」
林子道:「我確定……」
「不,時間差。朝恩寺雖在城外,隔著許多座山,人不能馬上過去,聲音卻能。賈似道早已聽到鳳凰山的爆炸,他早就動了。」
「我速去調人,劫殺他!」
「別急,我想想,想想……」
嚴云云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著,停下。
「清波門!」
「好,我去。」
「你只有兩柱香的時間布伏。」
「太趕了。」
「讓姜飯幫你,聽我說,在城外也好,不必擔心傷及無辜,把炸藥、霹靂炮帶上,不能讓賈似道活過今夜!」
「帶著這些東西我如何出城。」
「你先去準備。」嚴云云道:「我去找李郎君要令符,半柱香,清波門,走。」
兩人語速極快,說完,林子轉身就走,嚴云云也迅速派出人手。
很快,哨聲在御街各處響起……
……
賈似道輕輕敲著車壁,目光透出沉思……
廟堂這局棋下到如今,本已是勝券在握。
上承聖眷,下修權術,內執朝堂,外倚兵權,所有對弈者,本不可能再翻盤。
不可能。
除非……棋盤被掀翻。
那一道落在鳳凰山的驚雷突然砸在耳邊時,眼前仿佛就看到了這棋盤轟然砸碎在地上,棋子四濺。
黑的、白的,在腦海里跳動不停,讓人憤怒。
誰掀的?
李瑕。
早便預感到這豎子想掀棋盤,故而要殺他,一定要殺他!
執棋將勝之人,豈能容人毀局。
哪裡算錯了?
算不到李瑕這麼快,這一招棋還沒落下,棋盤就已經砸在地上。
本不可能這麼快,為什麼?
只有一個解釋,李瑕早在回臨安前就下了決定。
這是天生的反骨,叛逆,當天下人共誅之……
思及至此,所有的局勢賈似道已經想通了。
「山陵崩。」
他喃喃著,眼中有淚水滑下,喃喃道:「姐夫……姐夫啊……」
君臣恩重,自有份情誼在。
但眼下,他也只是這般念叨了兩聲,眼中的悲傷便褪下,重新浮起冷冽。
廟堂是權力之戰場,容不得這些溫情脈脈。
賈似道掀開車簾,問道:「離清波門還有多久?」
「稟恩相,兩柱香即可入城。」
賈似道抬眼看了看天色。
「不急,夜才剛剛開始……」
……
馬車疾馳。
兩列護衛策馬緊緊護衛。
繞過蘇堤,遠遠的,看到了雷鋒塔。
這已不是承平年間修築的那高七層的雷鋒塔,它曾毀於戰亂,但重建了,重新屹立於西湖畔。
社稷與皇位亦然。
終於,清波門在望……
「轟!」
分不清這是今夜第幾次爆炸,道路突然炸開,馬匹悲嘶,將馬背上的騎士掀翻在地。
「保護恩相!」
護衛們怒吼著,腳下已有霹靂炮落過來。
「砰!」
人被炸飛出去。
「轟!」
又是一聲大響,車廂轟然碎裂,穿著袞袍的人摔出車廂……
「殺!」
數十人從道邊的樹林中殺出,手中單刀猛劈,毫不留情……
……
馬車停在萬松嶺。
嚴云云沒去吳山,而是來了這裡調度對賈似道的刺殺。
車簾已被掀開,冷風不停吹來,她不時轉頭看向遠處的清波門,又眯眼看著手中的地圖。
整個計劃已不是原來的計劃。
事起倉促,是她臨機應變,親手布置的。
此時仔細又回想了一遍,並未出現疏忽。
「掌柜!」
「快說!」
「成了,已殺了賈似道,林統制命我回來向掌柜通報一聲……」
「好。」
嚴云云終於長舒一口氣。
今晚之事,至此才算完成了大半。
她揉了揉頭,放鬆了下來,往車壁上一倚,倦得厲害。
但感到驕傲。
誰能想到,堂堂宰執是死在她手中?
往日自覺輕賤,心中邁不過這「妓子」「女子」的檻,今日之後,夠資格稱一句李帥幕下謀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