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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好手。」張弘范道:「我抵達杏花巷時,王蕘或其屬下才走不久,火爐尚是溫的,派人去追,死了這個手下,卻還讓對方逃了。」
「說明王蕘還在城中?」
張弘范點了點頭,道:「不論是不是王蕘,算是李瑕手下的能人。」
「也許是李瑕弟子,我聽說他擅長劍術。」郝天挺道:「若有機會,能交手一番才好。」
他說罷,看向郝天舉,問道:「三哥,你那邊呢?」
城門是郝天舉負責派人封鎖的。
十一年來,蒙古大汗時有徵召世侯兵力攻宋,以往多是郝天益、郝仲威領兵隨征,郝天舉也常年打點太原路之事。
中秋節那夜,郝天益被諸人所逼服,答應上表自請軍民分治,便交出了金虎符。
當時郝天舉便已在控制太原城,配合擒下王蕘。
他很確定,王蕘在太原城內。
「中秋夜裡到現在,我都派人嚴密控制城門,而大哥是今日白天才去見王蕘的,必然還在城中。」
郝天舉說著,向張弘范一拱手,道:「張帥也辛苦了、畢竟張帥對太原還不熟悉,也不知哪些人有可能包庇對方。不如由我散出人手去搜捕。等有線索了再請張帥派人捉拿,如何?」
「暫時不要清理郝天益留下的將領,以免人心浮動。」
「是,張帥放心。」
「有勞了。」
張弘范點了點頭,安排人收斂手下的屍體,將搜捕之事交給郝天舉。
……
這場搜捕持續到了次日。
太原城並不大,郝天舉也有足夠的掌控力,在最快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對整座城池的篩查。
王蕘特徵明顯,郝天益更是城中太多人都見過,且還帶著其三個兒子。
然而,這樣好找的幾個目標,一遍篩查下來,竟是毫無線索。
郝天舉不得不懷疑他們莫非是出城了。
「讓張帥見笑了,或許是哪個大哥的舊部,將他們藏在什麼密室當中,又恰好無人瞧見。」
「昨日有誰出城了嗎?」張弘范問道。
「沒有。」郝天舉很篤定,道:「除了兩名往開平的信使,就只有毛先生一行人出城。再無旁人。」
張弘范心念一動,不動聲色道:「知道了,王蕘必還在城內。我明日須往解州見阿合馬,太原之事便請郝兄盡心。」
「份內之事,一定盡力。」
「對了,郝天益的金虎符……哦,我回程時再給我即可,我須帶回開平交還陛下。」
郝天舉有些為難,猶豫了一會,到最後還是低聲道:「這個……被大哥拿回去了。」
這事他也有些想不通。
當時從郝天益手上拿到金虎符,他分明有留意著不再讓兄長拿回去,都是貼身揣著,但不知怎地,還是丟了。
張弘范卻沒就責怪他,是道:「那就是儘快拿回來吧。」
……
送了郝天舉,張弘范獨立在客院廊下,目泛沉思,偶爾還有些嘆氣。
許久,肩上被人輕輕一拍。
「仲疇兄在想什麼?」郝天挺問道。
「在想……狍子竟這次懂得躲起來了。」
「老狍子死了,狍子也成了膽小的犰狳。」
犰狳膽小,有時自己能把自己嚇死。
在他們眼裡,李瑕的軍情司探子們確實顯得膽小如犰狳,比狍子難捉。
張弘范勉強笑笑,道:「搜捕王蕘該外松內緊才是。陛下遣你我來,是為穩定太原形勢,以免再造成類似楊大淵遇刺的局面。倒不是為了幾隻小魚小蝦。」
「不錯。」郝天挺低聲道:「出發前皇子便交代過,凡事以穩定人心為第一要務。」
提到皇長子真金,張弘范點了點頭,與郝天挺更顯親近。
顯然,兩個年輕人在儲位之事上已經走了很遠。
這份默契心照不宣,張弘范道:「此來太原,我們是做給整個中原人看的。你我代表的是陛下對漢人的態度,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賞罰必須分明,我們是陛下的尺。」
「仲疇兄放心,我雖年少,這些道理卻清楚。我大哥既已被俘,李瑕還能將他放回來,可見早有異心,留不住也無妨。陛下遣你我來,目的在於不給李瑕以走私之利串聯更多世侯的機會,我們已做到了。至於其它,馬上便要改國號了,當以妥當為主……」
……
燕京北郊,劉秉忠正站在一座小山丘上眺望地勢。
他時年才四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
蒙古沒有科舉,用人全憑大汗心意,這造成了很多任人唯親的情況,卻也讓很多人年紀輕輕就嶄露頭角,在壯年便位居高位。
劉秉忠十三歲為質子,十七歲即任官。以忽必烈潛邸舊臣的出身仕蒙三十餘年,其忠心自是不必多說,促蒙古漢化的功勞亦是不必多說。
這日,史天澤剛到燕京,正與他並肩而立。
「終於到了這一步,馬上便要建國號定大都。我等數十年努力一朝如願,著實欣喜若狂。然而終有些不足。」劉秉忠道:「不像是水到渠成,倒像是被逼無奈。」
「是啊,北方戰事未定,而南邊又未能一舉平定。此番諸多舉動,仿佛是陛下害怕中原人心不穩,故意安撫。讓人難免有些不足……」
兩人談話時並沒有太多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