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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遇剌了!」
「捉刺客……」
開封城中,一桿杆鋤頭追向那幾個靈活的刺客。
刺客縱身一躍,躍入黃河。
很快,數百、數千勞工憤怒起來,團團圍住了河岸,接連的「噗通」聲起,追著跳進了黃河。
而在開封城中,有八個人正圍著一人砍殺。
「他有內甲……」有人用倭語喊叫,叫聲卻戛然而止。
「噗。」
「噗。」
趙七已渾身浴血,手中單刀不停揮動,「當」地將對面一人的倭刀劈斷。
他精神一振,又連砍兩人,奪路而走。
「快追!」
有人從巷子裡出來,憤怒地大喊道。
他心裡很清楚,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的大案了,在這開封城殺一個知縣,一旦走漏消息,讓朝廷震怒,弄死他們這些人就像摁死螞蟻。
然而,趙七那渾身浴血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雨之中。
「完了,完了……」
「快走!快告訴哥哥,失手了!得馬上離開,出海,出海……」
……
「我們要去哪裡?這麼大的雨。」
「不知道,我們得馬上走。」
趙昰不願走,大喊道:「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去哪裡。」
「也許是占城,也許是更西,不知道,天下之大,總有去處。」
「出了什麼事?」
門外,一群人衝過來,根本不管趙昰的意願,一把提起他瘦小的身子就走。
「別這樣!我不能淋雨……」
馬車跑得很快,徑直出了城。
不多久,趙昰的岳父楊發領著數十人與他們匯合,往河港狂奔而去。
大雨其實讓他們方便了很多,然而……
「砰!」
隨著一聲槍響,有人已栽在馬下。
「官軍!是官軍!」
楊發大驚失措。
他平時狠辣,但對官軍卻真的害怕,當即便慌了神。
「快跑啊!」
「砰!」
「大盜楊發,還不就擒?!」
趙昰聽著這些動靜,已經摔在車廂里嚇得六神無主。
忽然又聽楊發大喊了一聲。
「松下美子!保護我!」
「嗐!勾修緊。」
車廂中,那平時嬌俏可人的楊氏竟倏然沖了出去。
趙昰張了張嘴,只聽得外面「砰」的一聲,像是把他的心都擊碎了。
……
建統三十二年,春。
開封城南,石府獄。
「嗒嗒嗒嗒……」
紡棉機發出整齊的響聲,一匹匹棉布被卷好。
「趙昰。」
忽然有獄卒喊了一聲,將正在紡棉的一個瘦小中年人喊了起來。
「我……我沒做錯什麼。」趙昰應道。
「沒說你做錯什麼了,你的減刑批了,跟我來吧。」
「我能減刑了?」趙昰先是驚喜,其後卻慌張起來,「松下三郎出去了又回來,說外面變化太快,他寧肯回來紡棉,我出去……能行嗎?」
「你和他比?他從小住的什麼樣地方,吃什麼樣東西?他覺得這裡好,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
「今日河南提刑使就在,他親自審理的我們這個牢房五年內的卷宗……你也認得他。」
趙昰訝然道:「我認得他?」
他其實不認得太多人。
尤其是十一年前,他寫了很多信給一些曾經的大宋忠臣,害了不少原本忠於職守的官員。害人害己,因此被很多學者在報上痛罵。
從那以後,他真的失去了很多。
但當所有的價值都被那些人榨乾了之後,他終於能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走到公堂,只見一個神色嚴肅,臉上帶著許多傷疤的紅袍官員正坐在上首,堂中則是一排正在處理文書的官吏。
「見過巡案。」
「趙昰,記得我嗎?」
趙昰搖了搖頭,應道:「不記得了。」
「趙七,當年你被捕時我也在。」
趙七從官案後下來,親自引著趙昰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問道:「你出去之後,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我會的很少。」
「十多年間,天下變化很大,糧食增產,海貿繁榮,各種物產進來,又發明了各種東西,日新月異。」趙七道:「但你不用怕你不適應,盛世就要來了,活下去很容易,想想,你最擅長做什麼?」
「我會……紡棉?」
「還有呢?」
趙昰想了想,道:「我彈琴彈得好,祖母喜歡聽琴,我小時常常彈給她聽。」
「彈琴好啊,彈琴是如今很好的營生。」趙七笑道:「我這粗人就不會彈琴。」
「可……可我是趙氏子孫。」趙昰道:「我不能侮……」
「我也是趙氏子孫。」
趙七忽然嚴肅起來,語氣鏗鏘地說了一句。
「看族譜,紹興南渡之前我的血脈離皇位比你那一支還近,但我從不以此為榮。今我起於微末,披上公服的十八年間下保百姓、上報國家,憑的是實實在在的功勞披上這身緋紅官服。我要讓祖宗、後輩以我為傲。」
趙七言盡於此,說罷,揮手便讓人將趙昰帶了下去。
……
建統三十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