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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之前陛下便派王蕘暫時安撫了呂文煥,但呂文煥畢竟是一方藩鎮,只怕不會真被王蕘完全說服。故而,陛下這次親自過來。」
「陛下有把握鎮住呂氏?」
「陸相公認為呢?」
陸秀夫習慣性地點了點頭,思考著這事。
想著想著,他忽然嘆道:「洛陽,是天元吧?」
「什麼?」
「棋盤上的天元。」陸秀夫喃喃道,「陛下這一落子,若占住天元……只要降服呂氏,則伯顏失去呂文煥助力,只能逃往山東。」
「到時山東嚴忠濟已降。」
「伯顏走投無路,全軍覆沒,則蒙元只剩燕京孤城,早晚必敗。」
「再告訴陸相公一個消息,輿情司有臨安來的消息,我暫時還不知詳情。」
「臨安?那陛下只要降服呂氏,只要佯作順漢江而下斷賈似道糧道之態,臨安先亂,賈似道大敗無疑。」
林子問道:「陛下的意圖,陸相公已明白了?」
「明白了。」
「好,那我要趕去見張元帥了,再會。」
陸秀夫起身送了林子之後,回到公房中便繼續思忖著,之後漸漸興奮起來,連手指都在桌案上輕點,仿佛在下棋一般。
他棋術不錯,此時揣度著李瑕的意圖,腦子裡也漸漸有了一個棋路。
時而搶占四角,時而占據正中,下棋需要不急不緩,以點帶面,最後形成優勢的局面。
現在這步棋一落,已到了可以圍殺掉一條又一條大龍的時候了……
……
衛州以南的官道上,一支兵馬正在行進。
被拱衛在其中的正是李瑕的御駕。
路途上還需要處置的公務多,有時他也不會騎馬,而是在馬車上坐著。
偶爾閒了,他也會陪韓巧兒下下棋。
因馬車顛簸,他們便用炭筆在紙上畫了個棋盤,畫三角或圓來代替棋子下棋。
這日行路到西孟姜女河邊,隊伍都停下來了,一局棋卻還難解難分。韓巧兒棋力雖然不高,卻能記下許多棋局,越下越厲害。
只見李瑕支著下巴沉思了很久,終於下筆圈了一下。
韓巧兒睜著大眼看了一會,終於泄了氣,道:「哇,李哥哥你下棋好厲害啊。」
隨著她這聲喊,張文婉已探頭進來,訝道:「咦,巧兒你還會下棋?」
「又不難啊。」韓巧兒拿起棋盤,道:「圍棋比較難,但你看這個,這個簡單,五子棋……」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無所適從
一支細細的炭筆在畫著網格的紙上畫了個圈。
「你不許教她。」執筆的趙衿先是這般交代了韓巧兒一句,之後看向張文婉,目露得意,道:「你果然下不過我吧?」
「誰說的,我就是還要想想。」
張文婉嘴硬不肯認輸,卻已皺起了眉,盯著那棋盤思忖。
趙衿等得無聊,便向韓巧兒問道:「你說這五子棋還是李瑕教你的嗎?」
「對啊,怎麼了?」
「他那人那般乏味,居然還會這個。」
韓巧兒一聽便警覺起來,回過頭道:「李哥哥怎麼就乏味了?」
「就是乏味啊。」趙衿理所當然道,「他這個年紀,活得跟老頭子一樣,每日便是公務公務,我爹都沒他這麼忙。」
韓巧兒正要反駁,張文婉已問道:「你爹是做什麼的啊?」
「不告訴你。」
「我還不想知道嘞,我姐夫可是皇帝,當然忙了。」
趙衿有些無語,向車窗外瞥了一眼,道:「而且李瑕十六歲的時候就是這樣乏味了,我舅舅說他毫無少年氣。」
韓巧兒聽了生氣起來,抬手就往紙棋盤上一指,教張文婉下棋。
「幹嘛呀?實話實說而已,我又沒說他別的不好。」
「反正我就教二姐兒下棋。」
張文婉順著韓巧兒所指下了幾步,目光漸亮,喜道:「我贏了!」
趙衿一看,不由氣惱。
「你們欺負人,不和你們玩了。」
此時馬車才剛剛開始行進,她一掀車簾便躍了下去,轉頭看了看,忽覺這隊伍中雖有成千上萬人,卻沒一個是自己的親人,遂乾脆躲到後面載雜物的馬車裡窩著。
這三個朋友之間鬧了個小彆扭。
只過了半日,韓巧兒氣消了便過去找趙衿和好。
趙衿也不知是肯和好還是不肯,低著頭,好一會才道:「確實是我太放肆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破了家快要滅國的遺民,總是口無遮攔地說他壞話,當然惹你嫌。」
韓巧兒愣了愣,道:「我沒有嫌你啊。」
「哦。」
「那我們走吧,這個馬車多顛啊。」
趙衿搖了搖頭,不肯再到跟韓巧兒回到前面的馬車上去,只說自己要反省一下。
韓巧兒只覺得她好奇怪,反正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
這天夜裡,韓巧兒在睡前將這件事告訴李瑕。
「她就是閒的,再加上從小被人慣著長大。」李瑕漫不經心地應道,「打發到哪裡勞動個把月就好了,可惜閻容不讓。」
說到這裡,他有些想閻容了,還想念在長安的許多人。
韓巧兒倒是吃了一驚,暗想要是因為自己多嘴,給趙衿招禍可就不好了,連忙閉嘴不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