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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日竟未登台望遠。」
「在那邊……」
史俊轉頭看去,只見艙廊處,李瑕正在與一個女子說話,那女子又蹦又跳,顯得頗為活潑。
他走到欄邊,傾耳一聽,隱隱聽到她說了些什麼。
「再多人當你是皇帝……我看你根本就不像皇帝……氣你就氣你,氣死你……」
「……」
「李瑕李非瑜……你真就問心無愧嗎?」
史俊以為自己聽錯了,身子一傾,鬍子被江風吹得亂飄也不在乎,只滿心疑惑地想著這女子是誰。
老眼一眯,他像是想到什麼,有些許驚喜,又不敢確定……
……
滿載著戰利品的船隻就這般溯江而上,將沿長江回歸重慶。
李瑕並不敢走漢江經襄陽,他知道如今就在南陽,元軍一定是重兵壓境,絕不容他順利回歸。
然而,數日之後,船隻還未到江陵,上游已傳來了軍情。
「有元軍出現在荊門。」
「元軍?如此深入宋境?」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兩強相爭
一場春雨,給行軍在外的士卒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在漢江畔的一片樹林中,有一小隊兵馬不得不支起帳篷避雨。
濕漉漉的天氣里,他們的動作難得變得小心了些,以免地圖被打濕。
「據可靠消息,李瑕從鄂州出發,不走漢江、沿長江回師,現在應該到這裡了。」
「這是哪裡?」
一隻髒兮兮的手指在地圖上劃拉了一圈,長得既像女真人又像漢人、打扮得像蒙古人的將領劉國傑解釋道:「這裡都是湖。」
「什麼湖?」
「雲夢澤。」
幾個將領紛紛罵了幾句。
雲夢澤以前是個大澤,但自唐以來已變成一個個星羅棋布的湖泊,不是當地人根本搞不清楚各個湖叫什麼。
「娘的,黏黏糊糊的鬼地方,潮死老子了!」
「哪是哪都不知道,怎麼打?」
「知道這裡有個沔陽。」
「李瑕拿下沔陽城了?」
「沒有。沿途的城池他全沒打,就這江啊河啊湖啊的,他那點水師能打哪裡?占了江陵直接打的鄂州。」
「就這樣,宋國還是求和了?真求和了?」
「啐!」
劉國傑一口濃痰啐在草地上,髒髒的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
「娘的,這仗該怎麼打,老子都替宋國想好了,鬼知道成了這破局面。」
他說的不是假話。
就他這張地圖上,呂文煥、高達、夏貴、馬光祖、李庭芝……宋軍的兵力分布都標出來了,幾條亂七八糟的線一划,他認為李瑕一定要死了。
可惜,宋國不爭氣。
「這麼說,宋國也不傻,他們這大軍一動與李瑕打起來,我們肯定得拿回關隴、川蜀。」
「不傻?」劉國傑呵呵冷笑了一下,對此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得不承認,宋國這一求和,大元的許多如意算盤也就落空了。
當然,宋人不敢繼續打,大元卻敢。
萬戶總管阿里海牙率軍趕到襄陽,沒有這麼簡單就退的道理,大可以借著追究呂文煥偷襲元軍的罪名南下。
荊湖北路這些地方,蒙軍以前不是沒有攻克過。
早在三十年前,窩闊台命太子闊出攻打宋國京襄之地,蒙軍便曾連下九郡,一路攻到江陵。只是後來全被孟珙收了回去。
之後,孟珙提出三層藩籬之策,建起一整套防禦體系,才使得蒙軍難以在京湖取得戰果。
而現在,宋國的這個「三層藩籬」卻忽然破裂了。
首先,李瑕叛亂,川蜀與京湖正式剝離開來,再也做不到互相支援;其次,李瑕親手給了宋國的京湖防線一道重創,呂文德身死,呂文煥短期內只能收縮;再者,李瑕搶占了西塞山呂家莊,激怒了呂文煥,呂文煥未必不肯放元軍南下襲擊李瑕。
劉國傑正是奉阿里海牙之命,率了一個千人隊的探馬赤軍先行南下打探軍情,而大軍正在準備南下。
「我們到江陵去,拖住李瑕,等待總管率大軍前來……」
……
大船破浪而行,船艙中李瑕也在看著地圖,問道:「現在趙宋京湖戰場是何情況?」
史俊瞥了眼桌案上的情報,腹誹不已,趙宋的京湖戰場是誰給打成眼下這個樣子的,卻還要問是何情況。
「陛下,自我們攻占鄂州以來,呂文煥在襄陽便失去了支援,便是與宋廷的聯絡也只能走陸路。換言之,襄陽已成一座孤城,難以達到阻攔元軍的作用。」
「所以朕已將鄂州還給宋廷。」
此事說得輕巧,但李瑕歸還鄂州的原因太多太多了。
簡而言之,長江兩岸其它城池全都沒有拿到,輜重線又長得不得了,他絕對沒有可能守得住鄂州;而鄂州又對宋廷太過重要,是議和的必須要給的條件。宋廷若沒有了鄂州,襄陽失去後援,元軍就能隨時在荊襄的平原上亂晃,給江陵帶去威脅。
現在的問題就是,宋廷的防線還沒恢復,元軍已經來了……
「也幸而是及時與宋廷議和。但這才幾日光景,宋廷根本還未恢復鄂州與襄陽之間的聯絡。讓元軍南下,並不意外。」
「元軍沒有水師。」李瑕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