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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致欣那鹽鋪今早又運了五百石鹽入倉,早上不過開張一個時辰,生意卻是好。我打算三日後就動手,把事端挑起來……」
韓承緒笑著擺了擺手,道:「不是要問你這些。過來是與你說一聲,晚間一起吃年夜飯。」
嚴云云一愣。
「早點忙完,把這茶樓關了,大過年的,能有幾個人來喝茶?」
「義父是在後衙過年?我豈好過去的。」
「本想說我帶巧兒到你這來支一桌,江縣令不肯,那你我父女依舊在他那過便是。」
嚴云云以往陪過許多高官,卻沒與其一起過年過,道:「不太好吧?我這身份豈好與官……」
韓承緒道:「你是替阿郎做事的,該有底氣。你是我的女兒,踏踏實實的。」
「是,女兒知道了。」嚴云云低下頭。
「走了,你早些過來。」
「女兒扶父親下去。」
韓承緒支著膝蓋站起身,稍有些絮叨地說道:「我收你作義女,就是真將你當作女兒,不是說著玩的。往後還盼著你找個好人家,生個外孫,家裡才熱鬧。」
「哪能有甚外孫呀?女兒也不嫁人。」嚴云云搖搖頭苦笑道……
……
「我好想嫁給他啊,作妾也行,但我肯定是不能像巧兒一樣給他作妾的,只能死了這條心了。」
江荻坐在小院中,抬頭看著天空,喃喃道:「但其實不嫁給他也行,甚至以後不再見了,他忘了我也行。因我思慕他,就僅是思慕而已,與他無關。
他說教如何讓旁人想娶我。但我漸覺得,我學會的是女子不一定只有相夫教子、三從四德。我也不願這輩子只有男女之情,要能做出些事才好,卻不知能做何事。」
她說到這裡,轉頭看向身邊的高挑女子,又問道:「我不該與你說這些心事的。啞女,你有心事嗎?要如何才能告訴我呢?」
那高挑女子沉默著,搖了搖頭。
「你沒有心事啊。」江荻道:「那我再跟你說哪些故事呢,說李縣尉如何守住慶符縣吧?」
……
俞德宸並著膝蓋、並著腳,把手藏在紅襖子的袖子裡、支著臉,把下巴埋在花布里,一副柔軟女子的姿態。
他聽著身邊的江荻說著故事,心想這個縣令女兒這樣跑出來多危險,如果自己要傷害她……想必是不會的,若自己是個壞人,阮婆婆也不會把自己帶進屋裡。
他不明白為何江荻會思慕李瑕,那李瑕分明也沒甚好的,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但她說的那種思慕一個人與其無關的心境,俞德宸卻很認同。
俞德宸自認為是很容易對某個女子動心的人,擔心影響修行,常為此很苦惱。
過了一會,江荻站起身來,道:「我回去了,你好好過年,明年見。」
俞德宸站起身,點了點頭。
「別縮著腦袋啦,我帶了不少菜,你一會幫著阮婆婆做菜。」
江荻走了幾步,回過頭又道:「對了,和你說的話不要告訴別人。」
俞德宸心說我是個啞巴啊,怎會告訴別人。
他看著她離開,低頭看了看地上籃子裡的春聯、年曆、桃符、縷花等物,感到有些孤獨。
全真教的道士過年都是在道觀里,有時還要為人驅邪,倒是聽說南邊正一教的道士能回家過年……
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準備著貼春聯,因傷還沒好,動作有些艱難。
門外傳來了狗叫聲,接著,有人推開院門。
俞德宸看到姜飯推開門進來,愣了一下,忙低下頭作扭扭捏捏狀。
心裡正緊張,便聽到姜飯喊道:「阮婆,這麼早就蒸年糕呢?真香,我的狗嗅著你家的飯香,叫個不停,哈哈哈。」
「是姜飯來啦?有陣子沒見你了,到哪去了?少了你們這些個酒鬼喝醉了鬧事,縣裡安寧不少呢。」
「哈哈,阮婆這話說的……我買了幾斤便宜鹽,幫我醃些魚吧?」
「現在?」
「走吧,再拎條新鮮魚給你做年夜飯。對了,這小娘子好漂亮,誰啊?」
「你個惡漢,休當人面問這般下流話,嚇壞了人家……」
俞德宸背著身子,聽著那聲音越走越遠,舒了一口大氣。
他摸著身上的傷口,暗罵劉大傻子那兩槍捅得太狠,不然也不必怕。拖著腳步到了廚房,見阮婆正在蒸年糕,他於是又往鍋里加了一瓢水。
做這件事的時候他顯得很自然,蒸氣撲到臉上,突然想到自己與這些人一樣都是漢人。
有人推開院門進來。
俞德宸回過頭看了一眼,見是姜飯提著刀,帶人走了進來。
他再次故作嬌羞,背過身去。
「恩公別裝了,我不像劉大傻子,當面都認不出你來。」姜飯嘆息一聲,道:「你已被包圍了,逃不掉的。跟我走吧,我會求縣尉留你一條性命……」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除夕
李瑕剛巡視了城門防務回來,便聽到俞德宸被捉到了的消息。
「你不到兩天就捉住了?」
姜飯道:「小人和恩公相處了幾天,對他的身形樣貌更熟悉。」
「放心吧,我答應你不殺他。」李瑕點點頭,往縣牢走去。
進了牢房,看著那昏暗、骯髒的場景,他覺得俞德宸跟自己真是反過來了,先當間諜再進牢房,不知接下來是否會穿越到後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