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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想了想,答應下來。
之後,李瑕接連寫了數封長信,囑咐高明月回慶符交給韓承緒父子。
高明月沒有馬上接,低著頭問道:「能帶我一起去嗎?」
「不行。」李瑕道:「我想讓你幫我個忙,我離開慶符太久了,許多事雖有韓老他們在辦,終是不放心,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他有些愧對高明月,把這小姑娘帶出來,如今卻要讓她先回慶符。
但李瑕沒辦法,他想給高明月、以及更多人安定,而川北安定,川南才有屏障。
高明月想了想,有些埋怨道:「你就是哄我,知道說讓我幫忙,我才不能拒絕你……」
李瑕抱了抱她,道:「你不必擔心我。當時北地那種情況我都能活著回來,如今在大宋境內,在三萬大軍之中,我至少能保自己的命。」
「你若死了,我絕不獨活。」高明月難得語氣有些強硬起來,道:「我大理高家滿門忠烈,說到做到。」
李瑕嘆息一聲,道:「別信我會輕易死。」
能互訴衷腸的時間畢竟不多,李瑕將自己對慶符縣接下來的構想一股腦地告訴高明月。
次日清晨,他囑咐阿莎姽千萬保護好自己的未婚妻,便離開了這支隊伍……
……
岷江滾滾向南,西岸的駝道上許許多多人正向南涌去,有瀘州軍、有慶符軍,更多的還是面黃飢瘦、拖家帶口的百姓。
置身於這股無窮無盡的洪流當中,看著他們每個人麻木又充滿苦難的眼神,李瑕愈發深刻地感受到何謂戰亂。
相比重生之初,他已改變了很多。
他有了寄託、眷念……而這次認識蒲擇之,他或多或少也被其身上的義無反顧所感染。
逆流而上,穿過人潮便花了近一日。
好不容易,李瑕終於跨上戰馬,奔向成都。
……
在楊奔看來,李瑕不該守著慶符知縣這個小小的官職,而該投入到蒲擇之麾下,往後才能成為朝廷柱石。
如同賈似道的發跡,離不開孟珙的提攜。
李瑕守著一畝三分地的舉動,就顯得目光短淺。
楊奔聽得懂一點蒙語,也審過那兩個蒙卒,推測劉整已敗了。而李瑕決定再去找蒲擇之,再次讓楊奔感到了嘆服、感動。
李瑕能對蒲擇之有這般忠肝義膽,他楊奔才會對李瑕有同樣的忠肝義膽……
李瑕並不知楊奔腦子裡滿是這種「士」的美德,他滿腦子都在復盤整場戰役,隱隱約約把握住了一個關鍵點,只想要儘快見到蒲擇之。
然而,狂奔兩日,終於趕回成都,蒲擇之卻已提兵西向靈泉山。
李瑕吃了一驚,這正是他最擔心的事,連忙趕馬飛奔向東。
……
靈泉山。
段元鑒憂心不已,已連續派人求援。
蒲擇之留在劍門關的守將叫「楊大淵」,如今正面對利州汪德城的攻事。兵力並不足以支援。
而劉整已逃到青居山城,麾下至少還有四千兵力。但段元鑒屢次派人請劉整支援,始終未得到回稟。
七月二十五日,紐璘探到蒲擇之已提兵東進,當即命麾下大將「石抹按只」領兵攻靈泉山。
靈泉山一戰,段元鑒五千孤軍已疲,難敵蒙軍,大敗。
段元鑒無奈,只好領殘兵奔往青居山城。
危難之際,他卻還不忘通知友軍一聲。
「快!去告訴楊都統,靈泉山已失,劍門關已成孤城,守不住了……」
「都統!蒙軍追上來了!」
混亂之際,副都統韓勇轉身大吼道:「弟兄們,隨我斷後!」
「韓勇!」
「都統快走!莫放過金賊劉整……」
韓勇沒說更多,毅然迎向蒙軍,力戰至力竭,被蒙軍斬殺……
紐璘大喜,一面傳令石抹按繼續北上,與汪德臣腹背夾擊劍門關楊大淵部,另一面下令兵士高懸韓勇之首級,準備迎擊蒲擇之。
……
段元鑒逃到青居山城,一見劉整,當即大怒,破口大罵。
沒想到劉整毫無愧色,反罵段元鑒愚不可及。
「箭渡灘之戰,我與紐璘鏖戰一日不敵而敗,這不假。但換作是你,可有把握能鏖戰一日?箭渡灘失守,紐璘已與川西蒙軍會合。圍靈泉山、攻劍門關,是為吸引蒲帥主力出成都救援,你等不知速退以保全實力,貪圖戰功,陷蒲帥於險地。你等才是禍國殃民……」
段元鑒盛怒之中,沒想到劉整竟還能如此反潑一盆髒水,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啐了一口。
但劉整對局勢自有判斷,絲毫不理會段元鑒的謾罵,自引兵回重慶府。
在他看來,等戰事之後,誰敗得最慘、損失最多,一目了然。
……
對於宋軍而言,戰局幾乎是如山崩地裂般直轉急下。
靈泉山一被攻破,劍關門守將楊大淵已無力面對兩面夾攻的兵力,被蒙軍擊潰,只好率殘部逃往大獲山城。
汪德臣當即派精銳騎兵增援紐璘部。
至此,蒲擇之已被包圍在成都平原,關口要塞盡失。
幸而蒲擇之反應快,立刻帶兵回成都,試圖守著殘敗的城牆與蒙軍決戰。
紐璘卻不急著決戰,指著地圖道:「我們先破成都東面的雲頂山城,截斷蒲擇之的歸路,將他咬死在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