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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道:「若聶仲由是真的通敵呢?」
吳衍笑道:「我們在乎嗎?」
「我需要見聶仲由一面,這也與能否扳倒謝方叔有關。」
「李小郎君做事細緻啊。」吳衍感慨一聲,道:「行吧,我來想辦法,看能否讓你進三衙一趟。」
「再調派一批人手歸我指揮。」李瑕道:「儘快,時間不多了……」
……
一間黑暗的地牢里,林子被綁在柱上。
他低垂著頭,身上新傷劇痛,老傷癢得厲害,有如螞蟻在咬,但四肢都被綁縛著,撓也不能撓。
牢中沒有日夜交替,他不知道自己已被捉了多久,仿佛一輩子都沒有這麼漫長。
他只盼著能早一點死掉。
至於活著出去……早就不抱這種希望了。
忽然,外面有廝殺、打鬥聲響起。
「嘭」的一聲門被人踹開。
林子抬起頭看去,因不適應那道光而眯起了眼,隱約見到有人提著刀到了面前。
「右……右相……是右相派你來的嗎?」
「救你出去,但你忍一下。」
說話間,一個麻袋罩了下來。
又是廝殺聲,接著是馬車走在青石街道上的轔轔聲……
……
李瑕站在觀潮別院中,眼看著林子、劉金鎖被裝進麻袋拖走。
「哪幾個人他們見過?今日先離開這裡,明日方可回來。」他咐吩道。
吳衍笑了笑,道:「依李小郎君的意思做。」
「是,你們幾個,今日先回樞相府上!」
「是。」
李瑕又道:「把地牢鎖了,裝成酒窖,再去請兩個大夫來。」
「是……」
吳衍又招過丁大勾,問道:「小衙內呢?」
丁大勾應道:「這……小衙內還未回別院,許是回府去了?」
吳衍心知丁壽翁大概是受了氣,又躲起來風流快活,其人性子就是那樣,看起來狠辣,實則遇事就避。
吳衍也不多說什麼,道:「既如此,觀潮別院一切事宜,你聽李小郎君吩咐。」
「是,小人明白。」丁大勾應了,又向李瑕道:「小人這便去安排。」
李瑕點點頭,又吩咐他多煮些肉和蛋。
不多時,那拉著林子與劉金鎖的馬車在城內繞了一圈,回到了前院。
李瑕回到堂上,正見林子、劉金鎖從麻袋裡鑽出來,渾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他們一抬頭,見到李瑕,劉金鎖放聲大哭,林子也是淚流不止。
「李瑕!李瑕……我還不如死在北面……回來連柳娘一面都沒見著,那些狗猢猻要了我的命……」
劉金鎖無力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淚眼巴巴看著李瑕,一條粗猛大漢竟哭得如孩子一般。
李瑕目光看去,見他胸前刺青上繡的一個美人兒已被人剜了一片,便知其受了不少的苦。
再看林子,腳上血淋淋一片,腳趾頭也被剪了兩根……
李瑕吩咐大夫給他們治了傷,又讓人送了粥食上來。
其後,他拿出幾張海捕文書,遞在林子面前。
「這是……」
林子方才包紮好,才開口想問「右相在哪」那文書到了眼前。
他攤開一看,愣住。
李瑕道:「左相謝方叔視我等為潛通蒙古的叛徒,意欲誅殺。」
「他娘!我們是叛徒?!」劉金鎖大怒,破口大罵不已。
吳衍冷眼旁觀,心說李瑕果然是無恥奸詐,連自己人都騙。
不過,要的就是這樣的魯莽大漢到御前控訴。
枉謝方叔一世為官清廉忠正,自己這些人死活捉不到他把柄,沒想到今次他要殺的一個小角色竟是如此硬茬……
……
丁八送了粥從堂上出來,搖了搖頭,低聲道:「兩條大漢,哭得慘兮兮,真窩囊。」
他轉頭一看,見汪庚、馮仲與一眾護衛立在一旁,忍不住過去又道:「哥哥,那小猢猻怎就爬到我們頭上了?連丁管家都要聽他安排,這也太……」
「真他娘晦氣。」馮仲啐了一口,「賤沒廉恥的狗貨,拿了雞毛當令箭,氣死爺爺了。」
汪庚搖了搖頭,嘆道:「唉,還有何好說的,連吳御使都聽他的,但就算是阿郎要用他,這事也太荒唐了,荒唐……」
「唉,稀奇死了,氣死我算了。」
「娘的,他就在屋裡睡了一覺,太輕易了吧?」
「他不要臉……」
三人再次湊在一起嘀咕,猶恨李瑕不已。
不一會兒,李瑕卻是從堂中出來,抬手一指,道:「你、你、你們幾個,跟在我身邊做事。再去招幾個護衛、備輛車,並找丁管家要三百貫錢來,隨我出門一趟。」
丁八前一刻還在大罵「猢猻」,聞言愣了一下,飛快點頭哈腰,賠笑道:「是,是,小郎君稍待,小人這就去備車。」
一低頭,他見李瑕鞋上沾著泥土,連忙趴過去仔細撣了,這才起身飛奔,竟還有些興高采烈的樣子。
「還不快點!李小郎君要用馬車,耽誤了事,你等擔待得起嗎……」
……
一輛馬車行到了城北流民聚集之地,不一會兒之後又堂而皇之地轉向了興禮坊。
路上不時有巡丁上前想要搜查。
「搜什麼搜?!」汪庚拿出信令一擺,喝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誰家的馬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