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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珠沙華?彼岸花?」
「阿郎也知道。」
「聽說過一點。」
李瑕搓了搓手指,將這小事從腦中拋開,算是對心中疑惑有了小小的解答。
哪有那麼多迷信,不過是用來做麻藥的小花。
當然,苗疆詭秘逸聞極多,自然不是就這麼簡單,這只是白岩苗寨這個被漢俗浸染多年的熟苗寨里一個無知小姑娘的水平,稱不上真的蠱,入門都不算。
李瑕不迷信,卻知道苗寨當中像白岩寨那樣的熟苗寨子極少。
若沒點神秘色彩,如何稱得上真正的苗寨?
至於僰人,只怕還更迷信……
「好了,不談這些,以寧先生既回來,接下來衣甲、武器、火藥、醫藥等各個軍需配套的作坊也該開起來。」
韓祈安道:「我未能打聽到瓷蒺藜火球的具體配方,卻探到火器坊的原材,依著買了琉璜、窩黃、焰硝、麻茹等物,或是可以試著造造……」
……
李瑕練兵、積蓄實力的過程,無非也就是「按部就班」四字形容。
建各個作坊,製造盔甲武器蒺藜火球等物,也不需要他展示什麼才能,考驗的無非是用人的水平罷了。
之所以敢這般明目張胆,因慶符這個邊陲小縣,已由得李瑕放手施為。
江春萬事不管、只等升遷;房言楷沒有靠山,被壓得無話可說。
且不說消息暫未傳到敘州,便是真傳過去,據說知州史俊也已在準備調任。
當然,若有人問,那依舊是「請創慶符軍的奏章已呈上去、朝廷會有批覆」或「欲效仿稼軒公創飛虎軍舊事。」
總之是安民治地、練私兵、制甲器,一派繁忙。
李瑕在練兵上有些小小的創舉。
比如他打算教所有士卒識字,暫時先認識將軍令上用到的字;比如每天晚上會展開一些小小的思想教育;比如訓練之餘讓所有士卒們都學著進行些急救與傷口的處理;比如每個人配了個小包,裝著傷藥、扎布等各種各樣的小物件;再比如……
他有著後世的記憶,自然有各種各樣的小點子,有些好用有些不好用,還有些暫時用不上須待來時。
無非也就是那些套路,倒也不需贅述……
不少人已漸漸意識到,李縣尉是把慶符軍當精兵練的。
大家都不傻,這種事哪怕只看盔甲都能感受得出來,更遑論每日嚴苛的訓練了,好在李瑕也早準備好了理由。
……
「縣尉以後是要當蜀帥的!」
「劉佰將說了,縣尉曾聽禁軍將領說了余帥之事,平生志向便是要效仿余帥,衛國守土,為『大英雄也』。」
「今夜什將說,我們也能作英雄……」
入了夜,一什人在營舍里摸著新發下來的衣甲,嘖嘖讚嘆,可惜營舍不讓點燈,暫不能穿上試試,不免小聲說起這些事。
不一會兒,有將官在外面喝道:「都閉嘴,睡了!」
楊奔枕著手躺在鋪子上,嘴角微帶著些冷笑。
「蜀帥?」
唯有他楊奔,不像那些土鱉。知道李瑕根本不是想當甚蜀帥,而是狼子野心。
李瑕,李墉之子,想做的事已經很清晰了。
他是在練精兵,蜇伏於西南邊陲,等待時機……然後廢忠王,扶立一宗室子弟。
李瑕背後,必藏著朝中不甘心讓忠王繼承大統的高官……
楊奔知道,要想探到詳情,探出李墉是否來找李瑕,必須接近到李瑕身邊,日夜潛伏。
當一個小兵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當上什將也不能。得當個親兵佰將,或是護衛。
哪怕像當初於柄、宋禾一樣成為探馬,由李瑕親自帶領。
總之是要成為心腹才行,至少要得到賞識重用。
為了這個目的,楊奔才進營就展示了才能,軍制條例侃侃而談,作戰時也屢屢展現用兵之法。
他很確定,放眼整個慶符營,沒人比他更有將才。
但李瑕就是不重用他。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
楊奔閉上眼,在心裡喃喃道:「接近李瑕的機會到底在哪?」
……
夜深。
「你在陰間,見到他了嗎?」
李瑕聽到一個女子低沉的聲音在問。
哪怕在睡夢中,他依舊保持著理智,告訴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必對這事太在意。
巧合而已。
然而,鬼使神差的,他隱隱感覺到那聲音不是夢到的。
睜開眼,李瑕駭了一跳。
他赫然看到一個黑紗蒙面的女子正站在自己床頭。
「你……」
重生以來……不,是兩輩子以來,李瑕幾乎是頭一次受到這種驚嚇。
他下意識地向床里一縮,驚道:「你怎進來的?」
月光透過窗紗,屋子裡只有微微的光亮,女子披著黑紗,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駭人。
「阿莎姽……我叫阿莎姽,你在陰間見到我的丈夫了嗎?」
李瑕沒說話。
屋子裡死一般的沉寂,他聽到自己的心臟的跳動聲。
「你去過陰間,不是嗎?」阿莎姽喃喃道。
李瑕只覺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