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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讓張弘范一時忘了剛才想到的李瑕有可能執行的戰略,開始思忖起此事。
史槓則已迫不及待要回史天澤軍中立功,連招呼都不打,轉身就走。
轉身之際,遠遠望到了一個頗獨特的風景,他抬起望筒一看,不由「咦」了一聲,訝道:「那話?」
「人根峰。」張弘范淡淡道。
那是一根巍然聳立的紅褐色巨大石柱,直指蒼天。
「哈哈,這也太像了吧?」史槓道:「和我的一樣大。」
「據說是伏羲和女媧造人之後留的,保你子孫綿長。」
「有趣。」
史槓笑了一句,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
烏梁素海北面。
一支殘兵正牽著馬匹在葦蘆叢中穿行。
「你還是個雛?」走路時猶在與人閒聊的王滿倉忽然這般訝然問了一句,之後笑了笑,又道:「在後套那邊,有兩處奇觀,一名人根峰,二名母門洞,都說啊,伏羲與女媧在那裡生娃,然後把那話留了下來,回頭你可以去看看,有趣得很。」
「我沒想看,我只說了一句還沒討婆娘……再說了,女媧娘娘留下的……那……那也不能看吧?」
「當地人瞎說的罷了,哄著無兒無女的人過去祈福。」王滿倉默然片刻,道:「騙人的,沒用。」
「好吧。」
「活下去都會有婆娘的。」
「別說話了。」王立終於不耐煩,回過頭低聲道:「不怕被元軍發現了?」
他們在被張弘范擊潰之後,收攏潰兵,勉強才拉起了這支近五百人的隊伍。
但基本上人人都帶著傷,戰力並不高,如今想要做的就是回歸到主力大軍之中。
他們本是向西走的,兩日前遭遇了一隊元軍探馬,好在當時是他們先發現了對方,入夜之後偷襲了一次,搶了些輜重。
審問了俘虜之後,得知西面已經被史天澤的大軍堵死了,他們便決定轉道向南,再想辦法渡過黃河回陝西。
走著走著,前方隱隱傳來了蒙古語的歌聲。
王立馬上警覺起來,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噤聲。
他與王滿倉對視一眼,王滿倉做了一個讓他在原地等著的動作,蹲下身,緩緩邁步向前走去。
撥開葦蘆,能見到有十餘個牧民正在湖邊捕獵,個個帶著弓箭。
又觀察了一會,並未發現周圍有元軍的蹤跡。
王滿倉於是以手勢招呼了同袍,抬起弩箭,展開了一場殺戮。
「噗噗噗噗……」
慘叫聲中,忽有人道:「將軍,這有個孩子。」
接著便有稚嫩的聲音用蒙古語求饒起來。
「別殺卓里克,卓里克是你們的驅口,是你們的財產……」
王滿倉轉頭看了一眼,見旁人都沒去砍那個跪在地上的孩子,提起刀便上前。
結果卻是王立先站在了那孩子面前,用蒙語問道:「你們在這裡打獵,部落的駐地在哪裡?」
「在那邊的素察紇坦。」
「南面?」王立又問道:「南面有元軍嗎?」
「有!」
卓里克年紀雖小,看起來卻很懂事,馬上道:「有很多很多的元軍在我們部落里,是來尋找漢人皇帝的。」
王立一愣。
他不明白元軍為何會在這裡尋找李瑕,但再問,卓里克卻已不知道別的了。
「砍了他吧。」王滿倉上前道:「這小虜娃看著年紀小,狡猾得很,為了保護他的部落,騙我們南面有大量蒙軍。」
「沒有騙你們,你們打敗了主人,卓里克就是你們的驅口,不會騙你們……」
「驅口?你的父親在哪裡?」
「我的阿布以前被大汗徵兵了,為了買馬鞍,賣了額吉,額吉後來生下了我……」
「別信他的,他是蒙古人。」王滿倉道:「走吧,我們沒時間在這聽這小虜娃講故事了。」
王立想了想,道:「但南面有大量元軍。」
「你能信他?」
「我們當將領的,就是得從各種真真假假的戰報里找出真的消息。」王立道:「信我,我能分辨真假消息。」
王滿倉踱了兩步,道:「行,你說怎麼辦。」
「我們往北走。」
……
鷹唳聲驚空遏雲。
「雄庫魯回來了!」
忙哥剌出了帳篷,正見自己的海東青停落在了養鷹人的肩上。
他銳利的眼睛微微一眯,馬上便泛起了怒色。
「大王,雄庫魯受傷了!」
養鷹人並不是像南邊人以為的馬夫之流,他們屬於怯薛軍,且是怯薛軍中身份最尊貴的兵種,名為矢寶赤。
忽必烈為了應付李瑕的軍情司,甚至把「矢寶赤」的名字賜給了自己的諜報機構,就是因為這個名字尊貴。那些諜探將矢寶赤譯為控鷹衛,便是對此感到與有榮焉。
連養鷹的人都有這樣的地位,何況鷹本身。
此時停在那的海東青便顯得極為不滿,又唳了兩聲。
忙哥剌目光落處,只見它的爪子被劃破了,被一支箭……箭?
他走上前,接過那支箭,仔細地掂量了一會,突然大喝道:「探馬回來了嗎?!」
「還沒有。」
「再派探馬往東!」忙哥剌喝道:「前方必然有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