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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子不思為國盡忠,甘作蒙人走狗嗎?!」
「投降異族,你有臉見你的祖宗嗎?!」
「為你的蒙古主子殉節不成……」
劉埏忽然咧嘴笑了笑,啐出滿嘴的血。
這些人瞧不起他,可笑。
他劉家父子是主動投降蒙古的,不是怕死而降,而是不甘、不忿、憤怒。
本就是無國、只有家的人,為哪個國盡忠?這些人什麼都不明白,只會叨叨叨。
到處都是蠢材,宋國也好,蒙古也罷,全都是些不肯聽父親戰略的蠢材,一天到晚慣會叨叨叨……
劉埏提起刀,揪著自己的耳朵,一刀將它割了下來。
之後,血淋淋的手揪起另一隻耳朵,一刀割下。
周圍的宋軍都是一愣,包括許魁在內,都不再說話。
他們感覺到了劉埏的傲慢,那種不願聽人說話的孤傲。
劉埏終於感到了天地清靜下來。
他再次笑了笑,心裡念叨道:「父親,別再聽那些蠢材的話了,放手施為,天下無敵……」
第七百四十四章 圍堵
北洛水自北向南而流。
劉整站在大河東岸,抬起他的望筒看去,只見對岸的黎起塬走勢已成了橫向。
塬是西北常見的一種地貌,由流水沖刷而形成,他以往也沒見過,只當是黃土高原延伸進關中的山勢。
此時,劉整所處的是蒲城地界,西面是北洛水,河水繞了個彎包圍了南面。而東面則是兩個由北向南延伸的塬,分別叫河城塬、樓子塬。
他們是從北面來的,於這河與塬之間行軍,可最大限度不引起宋軍的注意,奇襲長安。
騎兵當然能攻城,穿插敵境,殺入城下,驅俘虜,起砲車,熬屍油,蒙軍一直都是這麼打的。
當然,若速度更快,可如當年取信陽城一般,輕騎驍勇先行潛躍,擒其城守,再大軍押上,控制長安。
若奇襲不成也無妨,只要這一萬騎兵出現在長安周圍,則關中震動,整個防線便接近崩潰,為阿術、楊大淵、董文用等人牽制住宋軍。
行軍至此,已須渡河。
劉整命令舊部泅水到對岸,綁起繩索,大軍則準備搭簡易浮橋。
浮橋還未搭,遠遠有探馬奔了回來。
「大帥!發現了宋軍蹤跡……」
劉整轉過望筒,向北面看去,遠遠看到了一座高塔。
那是海源寺塔,金國國力鼎盛時修建的。
高塔立於黃土之間,周圍已騰起滾滾塵煙。
「張珏果然還在關中。」
劉整並不慌亂,卻是先召集了諸千戶、奧魯、達魯花赤,以及軍中部將吩咐軍略。
很快,便是許多蒙古語的呼喝,以及通譯匆匆說話的聲音。
「胡日查將軍問大帥,為何探馬現在才打探到宋軍……」
「大帥,巴根將軍說他領一千騎即可拖死這支敵兵……」
「……」
「都閉嘴!」劉整叱罵了一聲,顯得很不客氣。
他嫌這些嗡嗡的聲音吵鬧。
喝止了諸將之後,周遭安靜了些,他才不慌不忙布置起來。
「張珏匹夫夠狠,先丟大營、再丟縣城以引我入瓮,所圖不小。既是為殲滅我等,他必先取夏陽渡,斷我等退路。今退路既斷,我等唯有攻破關中方有生路。」
劉整說罷,稍停了停,待通譯將他的話都翻給那幾個蒙軍千戶。
此時,將士們的戰意已被他調動起來,但之後,他話鋒一轉,卻是又道:「而攻破關中,在我看來,輕而易舉!莫忘了,我們不僅有這一路兵馬,還會有隴西、延安、武關、潼關諸路兵力的支援……」
再次給將領們分析了局勢,劉整提高音量。
「故而,急於決戰的是宋軍!而我們根本不必著急,只須穿插於關隴,即可調動宋軍疲於奔命。這一戰,我們不會與宋軍打,各千人隊自先突圍,於長安匯合……」
……
劉整不願與張珏接戰,原因很多。
如他所言,沒有必要,他只要不被殲滅,就能夠牽制關中守軍;且他確實是中了張珏的埋伏,處於被動,現在決戰,把握並不大。
另外,他麾下大部分兵馬都是蒙古探馬赤軍,指揮得並不順暢。
蒙古探馬赤軍……聽起來像是很強的蒙軍,但其實不是這樣。
蒙古軍隊分好幾等,最精銳、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怯薛軍,乃是大汗的宿衛軍,屬於大汗最信任的兵馬。
一入怯薛軍就是蒙古籍,但怯薛軍中並不全是蒙古人,畏兀兒人、党項人、阿速人、欽察人、漢人、高麗人都有,關鍵在於「大汗的信任」。
另外有屬於炮灰的八都魯軍,有質子軍、漢軍舊軍、漢軍新軍。
至於探馬赤軍,說來是比漢軍地位高些,但也高不多。
他們屬於從蒙古軍中簽發來長期駐守地方的。
正經的蒙古人其實都不願意離開草原,認為探馬赤軍是「重役軍」,是不願意去的。
所以探馬赤軍中也是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混得不好的蒙古人、色目人居多,也有一部分漢人,戰力則是參差不齊。
比如前些年在大理、在川蜀的蒙軍除了漢軍,多是探馬赤軍。
說他們不強吧,他們騎射確實了得,阿術也是帶著探馬赤軍打穿了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