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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味粗糙,呂卿將就著些。」
「天子賜食,臣幸甚,雖粗茶淡飯,如食珍饈。」
「朕上次吃臨安豐樂樓還是十多年前。哦,近來後宮中總是纏著朕說統一江南以後要再吃豐樂樓的菜……」
李瑕一邊剝著雞蛋,一邊說著。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呂文煥立即便在想,該怎麼把豐樂樓搬回開封來,取悅天子。
至於開封重建的那家礬樓的口味,確實還不太行。
「呂卿?」
「臣在。」
「朕不過是說些閒事,莫放在心上。」李瑕道,「別讓朕連閒事也不能說。」
呂文煥心裡一凜,連忙又打消了搬遷豐樂樓的念頭,同時暗道自己這般想著討好李瑕,在九泉之下再見兄長,也不知道會被如何大罵。
又嚼了兩口饃,他發現食盒裡全是些乾巴巴的東西,連個湯羹也沒有。目光瞥去,李瑕吃的動作雖慢,卻已經吃完了。
「陛下,姜司使到了。」
「召。」
不一會兒,姜飯便匆匆趕來,稟道:「陛下,確切消息到了。」
今日殿上人少,李瑕更平易近人些,道:「坐下慢慢說,吃過了?」
「臣等消息時在礬樓吃的炒菜。」
呂文煥心想那也配叫炒菜?目光看去,只見姜飯已在沙盤上擺弄起來。
「高帥大軍至九江,與宋武定軍都統制王達鏖戰於鄱陽湖,戰至次日,擊沉王達戰船。張順將軍敬王達英雄,命人打撈,王達不肯卸甲,自溺於湖中……」
呂文煥愣了一下,驚訝於王達這麼快就敗了,與自己推演的不同。
再轉念一想,正是自己將王達與武定軍的情報告訴唐軍。
其後,姜飯便沒再怎麼動沙盤。
「武定軍才敗不久,江州知州錢真孫獻北門以降,呂師夔遂降,獻出家財資助軍資,並自請為先鋒。至此,高帥拿下九江,前後不過兩日。」
姜飯說罷,不經意般地看了呂文煥一眼。
呂文煥努力將嘴裡的粗糧硬生生重咽了下去,已是寵辱不驚的神情。
「臣恭賀陛下。」
「此戰呂卿居功不淺。」
「臣萬不敢當……」
既然九江的戰報確定了,兩人用過午食,遂繼續推演兵棋。
呂文煥有心在李瑕面前顯才能,不願再敗,絞盡腦汁地站在賈似道的角度考慮著各種擊敗唐軍的辦法。
這一輪推演直到傍晚,他再次持著兵棋不知如何落下。
「臣……賈似道若就此回臨安,攜趙禥遷都。依陛下之糧草,可有答應議和之可能?」
推演到這裡,呂文煥自覺已明白了李瑕召他參議之目的。
戰場上的變數雖有千千萬,然而兵勢擺在那裡,雙方能夠達成的預期目的就那麼幾個。
宋廷至此地步,賈似道猶率兵迎戰,很可能不是求勝,而是以戰促和。
畢竟宋廷新上位那些宰相只是和賈似道暫時和解。
「呂卿沒有發現嗎?」
李瑕卻是這般問了一句。
呂文煥不由疑惑,問道:「臣該發現什麼?」
李瑕不答。
今日推演了三場,他看得出來呂文煥已經盡力了。
那麼,呂文煥既沒意識到,賈似道也很可能還沒有想到。
李瑕問道:「呂卿便不好奇,輿情司是如何知道宋軍的兵力分布的?」
「這……是有人歸順了?是夏貴?」
呂文煥之所以這麼問,因為能給出這樣的機密的情報之人官位必然不低,至少得是夏貴這樣的一方閫帥。
李瑕卻搖了搖頭。
「再猜。」
……
蕪湖縣,宋軍大營。
賈似道正拋下一封剛送來的情報,起身踱了幾步,滿臉不悅。
「說李庭芝叛投我是不信的,我雖厭他為人,卻相信他的忠誠。」
廖瑩中嘆息道:「朝廷上那些庸人相逼,此事只怕難說。」
「趙淮呢?」
「趙淮是與李庭芝一道被俘的,但應該還沒降,江北逃回的兵士們都說聽到他大罵叛軍。」廖瑩中答道,「畢竟身世不同。」
「是啊。」賈似道鬆了口氣,自語道:「趙葵雖說是三京敗事者,也是大宋老臣了……」
同樣是久沐皇恩,趙家與呂家還是不同,趙家是世代忠良,是大宋柱樑之一。
故而趙淮不能降,數代人的忠名,不能因他一人而廢。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定勝
「平章公對趙淮被俘之事如此在意,莫非是在擔心趙溍?」
「不錯,我屯兵上游、屏障臨安,若身後建康府生變,如何使得?」
賈似道放下了手中的情報,起身走到了地圖前,指點了幾處。
「我為何在意,且看看我們這四面八方,有幾個人能信得過?誰家不通敵?守上游的夏貴、呂師夔便不說了,江西制置使黃萬石,沿江制置使趙溍,知鎮江府洪起畏……」
廖瑩中道:「夏富與呂文煥一降,夏貴、呂文夔只怕是靠不住的。相比而言,趙溍是最讓人信得過的。」
「夏貴一直在暗中聯絡叛軍,商討投降條件,我近來還在勸他,若勸不動便要著手處置了。這種時候卻遇到李庭芝投降,趙淮被俘。呵,應接不暇……真是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