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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你不肯盡心。」宋禾道。
因於柄戰死之後,馬軍的另一名佰將換成了楊奔。兩人相處得不好,宋禾每每都是冷著一張臉。
「不是。」胡勒根道:「最好的是蒙古馬,其次是大理馬,這個馬種太差了。」
「啪」的一聲,宋禾給了胡勒根一個耳瓜子,道:「給你三天時間,這些馬匹還是這般沒體力,你給我滾回黑屋子裡。」
胡勒根偷眼瞥著宋禾,也不敢反駁,嚅嚅應了。
楊奔斜睨了這邊一眼,心知確實是馬種的問題,卻懶得為一個蒙古俘虜得罪宋禾,只招了招手,道:「宋佰將,過來一下……」
那邊胡勒根自牽著馬去洗了,到傍晚時分,他四下一瞥,發現周圍看守的兵士竟不知去了何處。
他愣了愣,又是四下一看,漸漸起了逃跑的心思。
他戴著鐐銬,穿過馬廄後方,兜兜轉轉,在營寨中找到一個小洞。
「胡勒根」在蒙語裡是老鼠的意思,他之所以有這個名字,便是因他身材矮小。
這大半年教慶符軍的將士說蒙語,常有人提起此事,問他為何這麼矮。
「蒙古人又不是每個都高,當然也有矮的。」胡勒根對這些問題十分厭煩,只覺這些漢人實在沒有見識。
以前吧,胡勒根還算壯,如今減膘不小,已勉強能從這個小洞鑽出去。
這是他計劃了好久的,今日終於找到時機。
鑽出小洞,他跑進一片小樹林,鬆了一大口氣,暗自慶幸遠處過往的人群沒發現自己。
過了一會,胡勒根找到一塊大石頭,要砸腳上的鐐銬。
才舉起石頭,他卻是愣了一下。
逃出去了去哪?
回大理那肯定是不去的,遠就不說了,那地方又熱又濕,蟲子又多,他早就不愛呆了。
去投別的蒙軍?一個人哪能在宋境走那麼遠?
萬一被捉了,又得被關到那黑屋子裡……
胡勒根心中千迴百轉,放眼四望,實在不知怎麼逃了,只好嘆了口氣,放下石頭,重新走回小洞邊,努力鑽過去。
在那洞口卡了半晌,他正費著力,眼前忽然出現一雙靴子。
胡勒根駭了一跳,抬起頭,見到了李瑕。
「第三次了,我說過凡事不過三,下次再逃,我把你的皮剝下來。」李瑕用蒙語道。
「不不不……不是,李知縣,我沒逃。」胡勒根用漢語道:「我去采……采點草料餵馬。」
「我一直看著你逃的。」
胡勒根又嚇了一跳,忙道:「我我我可是回來了……回來了。」
李瑕問道:「所以呢?這次不算?多給你一次機會?」
「對對……啊,不不不,我肯定是不會再逃了,肯定沒有下次了。」
「你漢語說的不錯。」
「是是,小人可喜歡說漢語了,小人還會成語……老實安分,老實安分。」
「起來,幫我辦件事……」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休憩
這日李瑕連著安排了許多事情,一直到夜深了才從慶符軍營回縣城。
去年每有這種時候,他都是直接在軍營過夜。如今不同了,他是知縣,早上縣衙梆響之後便要簽諸多文書,有時還得升堂斷案……不過,這些也可以交給縣裡那位勤於公務的主簿。
李瑕每夜都回去,更主要的原因還是高明月在。她在,那座官廨對李瑕而言才有了家的感覺。
穿過城門,走過長街,沿街唯有沁香茶樓上的燈火還亮著,嚴云云正站在那。
當時韓承緒收嚴云云為義女,李瑕稍有些不解。但思考過之後也漸漸明白,這年頭的人極重家族。
北地的韓家、宋境的李家、大理的高家也唯有通過家族關係才能凝聚並相互信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對嚴云云而言,這義女的身份帶給她的安全感,再多錢財也帶不了。
前陣子,淯井監查私鹽一案,讓嚴云云十分緊張。而李瑕一回來,什麼都沒做,這案子便煙消雲散了。
嚴云云貪慕這種威風,她不必與李瑕有太多親近,只要偶爾看他從樓下路過,她便能汲取到力量。
這種事說白了就叫「狐假虎威」,茶樓上的這一盞燈火相候,就是她「假借」的過程。
李瑕越有本事、她與他羈絆越深,便越能感到驕傲,面對曾踐踏過她的世人時便愈有底氣。
不僅嚴云云如此,慶符縣內許多人亦然……
李瑕走到前衙,進了公房,只見韓祈安依舊埋首案牘。
「以寧先生還未睡?」
「阿郎。」韓祈安道:「馬上要秋收了,正在核算糧食。今歲不需輸稅到州府,阿郎又要擴充慶符軍,多留些軍需。」
「你身子骨弱,莫太辛勞,這種可以交給房主簿的事便交由他吧。」
「縣裡出了幾樁案子,城東有三個兄弟爭產、廟村有個女子與人通姦殺了丈夫……房主簿也忙。」
一縣之大,大大小小的案子層出不窮,李瑕一心練兵,不太喜歡斷案。身為縣尉之時便不太管快班之事,房言楷這主簿便一直兼管刑訟。
當然,這事關民生治安,不得輕忽。可見房言楷著實是為慶符縣做了許多事,不論是江春或李瑕主政之時。
「房主簿就喜歡做事,如今也不會剋扣慶符軍糧草,給他壓壓擔子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