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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七,洛陽。
一張大沙盤被擺在洛城殿上。
泥沙堆成了高低起伏的伏牛山脈,其南邊的白河則用是用藍色的顏料填上。
李瑕親手拿著幾枚兵棋,一邊聽著各方送來的消息一邊在沙盤上擺弄著它們,不時也下幾道命令。
「陛下,最新的消息,伯顏已分兵逃散,往鄧州、唐州、桐柏山方向各派了一支兵馬,呂文煥擔心後方失守,分兵南下,陣勢便亂了不少。張元帥擔心這是伯顏的伎倆,不敢立即決戰……」
以兩地的距離,消息傳回來最快也要一天,因此李瑕並不遠程指揮,而是密切關注著,以便及時做出反應。
他皺眉撥動了幾下沙盤上的兵棋,推演著。
看這情形,伯顏確實有可能是佯裝南下,實則虛晃一槍,騙呂文煥散出兵馬回援,然後藉助騎兵的優勢迅速回來,偷襲張珏。
張珏不立即決戰是對的,當收縮防線,避免被元軍偷襲。
畢竟是三方交戰,誰都想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這裡,李瑕微微一滯,再次執起兵棋。
他用很快的速度把伯顏派往南邊的三支兵馬重新拉回北面,且直接擺在呂文煥的兵棋後方,同時,把伯顏的小旗也推過去。
在旁邊看著的幾個臣下訝道:「陛下認為,伯顏不會先攻我們,而是先攻宋軍?」
「不乏這種可能。」
「可是……宋、元畢竟是聯盟。」
「關鍵時刻只講利益。」李瑕道:「這形勢,對伯顏而言沒有猶豫的時間,他若不果斷,必要全軍覆沒。」
話雖如此,李瑕卻沒有派人傳信提醒張珏。
戰場上的事,他能想到的,張珏也能想到。
而就算想到了,張珏也不可能改變策略,他巴不得伯顏先攻呂文煥,所以還是會收縮防線。
戰場上,誰弱誰先死。
不過,這事也說不好,只是李瑕通過隻言片語的消息猜的。
他看著沙盤又思考了一會,道:「派人告訴陸秀夫,先領兵馬糧草去開封,待張珏回師後即刻速取開封。」
「那鄭州……」
「朕在此,鄭州還能丟嗎?」
「是。」
安排了這些事,又處理了別的公務,入夜前李瑕依舊沒有收到新的戰報。
直到次日中午才有了新的戰報。
「陛下,張元帥急信……伯顏突襲了呂文煥大營!」
此事並不意外,但李瑕快步走到沙盤前,根據戰報重新調整了兵棋,卻還是感慨道:「怪不得忽必烈一見伯顏便擢其為丞相。」
林子走上前看了一會,接話道:「伯顏確有些魚死網破的能耐。」
「霍小蓮。」
「在!」
「你選鋒營去配合陸秀夫,隨時聽取消息,一旦得知伯顏脫離戰場,咬住他,朕離開河南之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最好要活的。」
「喏!」
其實堂上眾人再看那兵棋的布置,都覺得呂文煥反應慢了,遠非伯顏的對手。
根據前些日子他們對宋軍實力的分析,都認為宋軍要大敗了。
但李瑕依舊對張珏有信心,認為伯顏就算能擊敗宋軍,也擊敗不了張珏。
……
這日入夜前,最後的戰報終於傳了回來。
「捷報!稟陛下,張帥已擊潰了元軍,信報傳出之際,元軍主力潰敗!」
「別急,慢慢說,此戰如何打的?」
「初時,元軍調往南面的兵馬突然撤回,悄然渡過白河,偷襲了宋軍調離了兵力的右翼,直撲呂文煥中軍。並接應了伯顏的主力過河……張帥確認了消息,率兵南下,趕到獨山時,猛攻伯顏後陣……」
李瑕已經把呂文煥的兵棋拿掉,正要把伯顏的兵棋擺進南陽城,聞言又放了回去。
「張珏從博望趕過去的?」
「是。」
「還要渡白河?趕到時宋軍還沒敗?」
「沒敗,伯顏久攻宋軍不下,進退兩難,待見張帥大軍至,當即便鳴金而逃。」
這結果雖與李瑕預料中相似,他卻沒想到是這樣的過程。
而宋軍的頑強,也使得伯顏之敗比他預料中早了許多,只怕未必來得及堵截……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勸相
擺在公房角落的案几上放著一個圍棋棋盤,棋盤上的棋子擺得錯落有致,其中一方已快要大獲全勝。
但兩個棋簍卻並非擺在兩邊,而是被放在同一邊。
因為這局棋,是陸秀夫一個人擺出來的。
而在公房的正中,還掛著一幅地圖。
地圖上,一條進軍路線已經標註得分明,張珏的東路軍從南陽東進開封,收復這座對天下形勢還頗有影響力的城池。繼而從山東北上,消滅掉還在山東的元軍,完成對燕京的合圍。
其實棋盤上所擺的也同樣的意思,即吃掉伯顏這一條大龍,為的是搶奪東北方向的地盤。
這個戰略已然不是秘密,它已經實現了大半了。
連這間公房中的物件都已落了些灰塵,陸秀夫已不在此地,他已離開了數日,提前率領部分兵馬、輜重趕往開封,以方便張珏攻下開封。
……
開封城郊。
「陸相公。」霍小蓮策馬趕到了大帳前,迅速翻身下馬,道:「找到伯顏殘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