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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深意啊,我得仔細琢磨。」
「那就好,只要這句話五郎聽了就夠了,別的就不打緊。今日是我大喜,不談這些了。」
張弘道點點頭,遲疑片刻,又道:「當年開封之事……向你道歉……」
「彼時各為其主罷了。」
「好吧,我只是想說……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先見文靜一面吧,我不想她成親時還帶著擔憂,你來得巧。」
「九郎一走我便安排了,緊趕慢趕趕到了……」
……
新房中,張文靜手執團扇走動了一圈,推了推窗往外面偷瞥了一眼。
往後這便是她這個側王妃的院子了,空了得再布置一番。
最好再用嫁妝把整個王府都布置一下,李瑕也太窮了,失了郡王的氣派……
聽到外間響起說話聲,張文靜連忙又到榻上坐好,整理了一下鳳冠,重新將團扇掩著臉,重新擺出名門淑女的模樣。
「文靜來見見五哥。」
張文靜忙扶著鳳冠又起身,拾著團扇繞到屏風外,先是了偷瞄了李瑕一眼,遮著半邊臉,又看向張弘道,微微嘆息一聲。
「五哥累我好擔心。」
「裝扮寒磣了些,往後你為人妻子,要相夫教子,賢良淑德,不妒不忌,莫失了張家名望……」
張弘道負著手,也沒兄妹相見的喜意,已開始板著臉訓話。
父親不在,長兄如父,他該交代的也要交代清楚。
張文靜初時還肯聽著,待見張五郎沒完沒了,已有些不耐,偷看了李瑕兩眼,終於抽著個間隙應道:「謝兄長教誨。」
「嗯。」
張弘道見自己又把氣氛拉低,看了看手裡的空酒杯,有些尷尬,道:「五哥來得匆忙,也沒備些賀禮……這方面,不如你九哥。我待你,一向也不如你九哥。」
張文靜低下頭,想了想,道:「五哥莫如此說,我心裡自有桿秤,誰更顧念家族長遠,我知道的。五哥能來,我們真的很開心。」
張弘道愣了愣,只覺暖心。
「你也別聽你九哥說逐你出家門,此事父親沒表態,我則不同意,雖然我……但往後家裡誰說了算,還未可知。」
張文靜笑笑,抬起頭道:「都說了人家心裡有桿秤了,人家今日成親呢,出去。」
……
賓客散場,郡王府靜下來……
……
紅燭搖晃。
李瑕送了人又回來,栓了門,在榻上坐下。
屋外已靜。
「現在安心了?」
「嗯,安心了。」
張文靜低聲應了,並不願多談形勢,她只覺自己這場婚禮已因家中事耽誤了太多。
「五哥也是討厭,我這裝扮哪就寒磣了?」
她緩緩放下團扇,看向李瑕,低聲問道:「你覺得呢?」
「淡妝濃抹總相宜。」
李瑕目光落處,見她今日打扮得仔細,唇上一抹胭脂比往常添了些明媚。
頰邊紅暈也不知是妝紅還是羞紅。
他遂低下頭吻過去。
張文靜似想到了很多,又似什麼都沒想。
五年前策馬持劍奔來的少年身影,高塔上凌空一躍……往事一幕幕閃過,心跳得厲害,又不知是因當年還是因今昔。
那年枯冢里他便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到今夜才終於可以肆意相擁。
鳳鞋掉落在地。
搖晃的帷帳被燭光映在牆上,許久,連紅燭也已熄滅……
「壞人……」
張文靜的聲音裡帶著嗚咽,像是在李瑕肩頭咬了一口。
「你讓我等了……五年……唔……壞人……」
……
一紙彩箋被帷帳掀動的風帶起,飄落在地上。
「題得相思字數行,起來桐葉滿紗窗。秋光欲雨棋聲瀉,粉帳不容花露香……」
第七百零六章 上善若水
宋咸定二年,五月初。
戰禍已遠走大半年,關中復有了安定之態。
長安府署中,一棵銀杏樹下擺著棋盤。
「廉中郎,廉中郎,由宰相到一幕府中郎,你也甘之如飴?」
「吳公眼界淺了,今日是王府中郎,來日依舊是一國宰相,且不僅是一省之宰相,我哪就虧了?」
「到如今,遮掩都不遮掩了?」
「那吳公說如何辦才好?不如請公恢復姓名,再列宋國宰執之位,請宋天子下詔平叛?」
吳潛不答,自摁了一枚棋子。
廉希憲看著棋盤,不由沉思破棋之法,喃喃道:「棋力高超,晚輩自愧弗如,可惜公如此高的棋力,猶救不回趙氏社稷。」
吳潛又不答,拿起廉希憲放在一旁的羽扇自扇著風。
廉希憲又道:「平陵郡王至少還是宋國諸侯,名義在,吳公為他效力也不是叛宋。至於往後……吳公這年歲也管不了了,交由我們年輕人便是,何必杞人憂天?」
聽了這話,吳潛竟是笑了笑,眼中無奈更甚。
「若解不了棋,善甫便認輸吧,今日是下棋,嘴上占便宜無用。」
「上善若水,順勢而為啊。」廉希憲感嘆道。
兩人開始收這一盤棋,吳潛也是真的無奈。
李瑕起勢太快了,一年收復隴西、關中,一年加封郡王,根本已難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