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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北,黃河大壩。
有人在岸邊立了一個祠堂。
每年六月十六,百姓都會在這裡紀念大壩修成,並祭奠殉職的龍亭知縣。
排著隊的人中,有人問道:「聽說今日趙大師也會來彈琴?」
「是啊,我是從蘇州來的,為的就是聽趙大師的琴音,聽說他每年都會來黃河義演。」
「那你知道為何嗎?看到了那邊的祠堂沒有……」
黃河上,有一艘大船駛來,停泊在岸邊。
「錚……」
有琴音響起,因周圍有擴音器,能傳得很遠。
聽琴的人們安靜下來,有江南來的旅人十分詫異。
他們沒有想到,這位趙氏遺子彈的竟不是靡靡之音,而是一首頗為大氣的黃河謠。
有歌者高聲跟著琴聲唱和起來。
「誰謂黃河害?黃河怒浪連天來,大響谹谹如殷雷。」
琴音越來越高,越來越急。
歌聲也越來越高,越來越振奮。
終於,錚錚弦鳴中,歌者們爆發出了大吼。
「誰謂黃河害?今使黃河哺盛世!」
「轟!」
一聲禮炮響起,黃河大壩的紀念典禮便開始了。
在船頭表演的瘦小身影起身,向百姓們鞠了一躬,抱著琴離開。
他不過也只是這盛世芸芸眾生里普普通通的一個……
番外篇·暢想
建統二十年,開封,知時園。
有男裝打扮的女管事走過水榭,聽得有頗為歡快的樂曲聲從前方傳來。
那是一群俏麗婢女正在跳舞。
走進小亭,只見張弘毅半躺在軟榻上,似已睡著了。
「阿郎。」
「嗯?」
「保州消息到了,貴妃隨陛下出巡,今年不會回保州省親……」
張弘毅「唔」了一聲,點了點頭,道:「回松江去吧。」
「但四位皇子公主會到保州祭祀。」
「你怎不早說,確定嗎?」
「確定。」
「那便準備一下,動身回保州吧。」張弘毅吩咐了一句,嘟囔道:「消息傳遞太不方便了,還要我親自北上來等。」
他其實花費重金買了一本《未來格物方向圖鑑》,用以判斷往後的生意方向,也曾看到上面有種稱之為「電話」的東西,但除了用途描述,並沒有任何製造辦法,在重版時被劃到了「未來暢想」的分類里。
更離譜的暢想也有,但因太過離譜他並未放在心上。
張弘毅如今頗為在意的一件事是,有傳言說一個名叫朱世傑的格物院官員在蒸汽機的工藝上取得了突破。
他很想要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偽,因此聽說朱世傑到開封找郭守敬求教便急急忙忙趕來,結果卻撲了一場空。
眼看年節將近,這些生意上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回保州再說了。
……
臘月十六,張弘毅抵達保州。
他這些年在海貿生意上賺了許多錢,在江南商界頗有地位。然而每每回到保州,依舊是沒人將他當一回事。
張家大部分人不說是輕視商賈,也肯定是更尊重官員、學者。
在這種氛圍中,張弘毅也不敢太狂妄,把華麗的白鵝絨服收起,乖乖穿上大棉襖,坐在同輩人的最末位。
凡是長輩見到他,都要搖搖手道上一句「沿海逐利之風愈演愈烈,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張弘毅每次都是笑笑,心想他們說的也沒錯,只是不同人有不同的活法。
到了臘月二十晚上,家中茶話,張弘毅哈欠連連,提前退了出來。
他過慣了紅袖添香的日子,更愛看少女跳舞,不愛與老頭子聊天,可能真是浸染了江南的奢靡風氣吧。
「十二叔,一道走吧?」
有人跟了出來。
張弘毅轉頭看去,見是張家九房的長子張珪。
當年張弘范做了錯誤的選擇,好在朝廷寬仁,罪不及子孫,沒有追究張弘范的幾個兒子。
但張珪活得顯然遠不如別的張家子弟。
「一道走吧。」
張弘毅拍了拍張珪的肩,兩人一道出了二房的院子。
張家如今已分了家,包括張家大宅中也建起了院牆,分成了幾個中等宅院。
這是在張柔過世之後,張弘略下的決定,可見他不願樹大招風。而在前些年張五郎掛帥征乃顏之後,張弘略便成了張家在朝中官位最高者。
現在各地的子弟紛紛趕回保州,為的就是等過幾天張弘略帶著皇子公主回來。
「公端如今在何處高就?」張弘毅問道。
張珪應道:「在遼東軍中任副都統。」
張弘毅訝然,有些刮目相看。
他再定眼一看這侄子,才發現張珪其實身材矯健,確有大唐將士的威風氣。
「沒想到,你竟是年輕一輩最有出息的一個。」
「不敢當。」張珪道:「只是軍中賞罰嚴格,不敢不盡心。」
張弘毅笑了起來,道:「你們說話都有水平,我比不了。」
「十二叔難得肯回保州,侄兒想多多親近。」
張弘毅仔細打量了張珪一眼,問道:「你見過二殿下嗎?」
「他更喜歡大家喚他二郎。」張珪道:「不僅見過,我還曾與二郎是軍中同袍。」
「他……從過軍?」